2000年8月30日日本京都 22:39
一到黑夜，阴森恐怖的日式宅邸像张庞大的蛛网，等待猎物送入口中。
今天，一只雏鸟迷了路。
它颤抖着的美丽羽毛，挣扎着的健美躯体，魅惑人心的呜咽都被老宅吞了个干净。
床上躺着一个**的年轻男人。铁链从床角延伸出来，将四肢牢牢固定。眼睛被蒙住，眼罩下的鼻梁高耸挺拔，嘴里紧咬着硬物，咿咿呀呀地漏出几个音节。
在他脸颊落下的吻变成一枚火红的印记，瞬间被泪水浸透。可那样的耻辱又怎会被如此轻易地抹去。
“还在指望小女友会来救你吗？”见到男人呜咽挣扎，女人只觉得兴奋，兴奋地要将他撕碎，变成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那样胆大爱冒险的女人现在真不多见，我也很喜欢她。不过，跟你就不合适了。因为她只为自己而活，救不了你的妹妹，但是我可以。”
她的声音缱绻温柔，像一种折磨人的慢性毒药。
男青年疯狂地摇晃脑袋，双腿蹬向空气。泪水还未将脸颊的唇印抹去，却已经将床单打湿。
女人心满意足。今晚，她将独自享用这只可怜的小兽。
“失礼了，大小姐。”障纸门外的黑影用礼貌且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啧，什么事。”女人不耐烦道。
“外面有几个非术士在闹，说要找人。”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女人压低声音，“让他们滚。”
下一刻，她察觉不对，盯着床上的男人几秒过后说，“有说找谁吗？”
“红帽子。”那人顿了顿说，“他们是暴力团的人，在追查一个戴红帽子的男人，说是看见他躲进来了。”
“机关呢？”
“……”屋外一阵沉默。
女人目光犀利，对门外的人影说，“我说我们的机关呢？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就在三十多分钟前，也就是他们来之前，南面的几个陷阱出现异常。我们的人去调查发现周围并没有咒力痕迹，判断下来很可能是故障。”
“故障？”
“是设备老化，齿轮松了，不过我们已经修好了。”
“哈哈哈，也是，这儿本来也没人光顾，那些玩意儿从一百年前就是那样的了吧。”女人爽朗地笑道，她低头看了看身下还在努力挣脱束缚的男人，忽然想到个有趣的玩法，便起身走到角落的竹笼前。
房间忽然安静，屋外的人在等里面的回应，而屋内的男青年感受到床边的重力消失，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他不想错过任何逃生的机会，凝神细听，希望能听见女人彻底离开的声音。
然而，希望很快落空，几秒的安静过后，脚步声缓缓靠近，床又重新凹陷了下去。女人的长发落在他肩头，温暖的气息裹住耳朵，他本能地做出反抗，可下一秒女人的话令他如坠冰窟，动弹不得。
“小帅哥，你也听见了，我现在有点事要办，”她这样说，“乖乖躺着，千万别动，要是被我这俩小宝贝咬到可是会马上死的哦。”
紧接着，他的胸口和腹部一沉，一种比体温更低的，滑溜溜的生物在皮肤上蠕动。
是蛇！是两条体型巨大的蛇！
他已顾不上那么多，身体就像一张被拉开的弓，时刻紧绷，试图把它们都晃下去，可最后非但没成功，还被人识破意图。
唇上一阵酥麻，那人竟将其中一条蛇放到了他的脸上，而另一只正自由自在地往下寻找它能称之为“同类”的东西。
他尖叫，可声音被嘴里的东西堵住，耳畔响起女人的大笑，以及最后绝望的关门声。
他能独自坚持多久呢？
为了活下去，他把自己变成柔软的沙土，变成毒蛇的栖身之所。
直到他开始疲倦，意识模糊，将要睡去……
忽然，一股力量带着炙热的气息捂住了嘴巴和鼻子，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彻底清醒。
“别动！”
这是今晚他听见的第三个人的声音。而这个声音令他完全放弃挣扎，瘫软在床上。
*
渡边爱潜进来的时候，视线迅速扫过这猎奇的现场布置，目光没有丝毫波动，立刻锁定了目标——床上绑着的一人，没穿任何衣服，两条温顺的玉米蛇一条盘在脖子上，一条贴着大腿内侧打盹。
忽略某些细节，从腹部起伏来看人还活着。渡边爱一把捂住他的嘴，凑近他的耳朵，“别动，我是来救你的，听懂的话点点头。”
得到回应后，渡边爱轻柔地拨开两条蛇，用床单裹住男人的身体，撬开锁，解开嘴里的东西，将他的眼罩脱下。
渡边爱迅速看了他一眼，确认是心里想的那位。她当作无事发生，视线在房间各处打量，“能站起来吗？”
说完，她拉起男人往外跑。
二人就这样消失于夜幕，辗转在楼房间奔跑跳跃，最终停在了巷子内。
“人救到了？”在那里九十九由基早已等候多时。
“嗯。”渡边爱放开男人，走到她身侧。
九十九由基发现男人低着头，面容苍白憔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明明还是夏季，依旧不顾炎热，将被单罩住全身。她悄悄推了一下渡边爱的腰，“快，去心理疏导一下。”
渡边爱摆出疑惑的样子，她实在是不擅长安慰人。
而就在这时，男人缓缓抬起头，他的声音平静地毫无波澜，“你们也觉得我会为美世做出那样的事吗？”
“没、没有，加茂同学，我们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指望不了渡边爱的情商，九十九由基语气僵硬地抢答道，“你一定是被陷害的吧。”
这下气氛更加沉默。
谁都知道，两个月前加茂宪纪出生了。他虽是侧室之子，但由于正室一直未能生下具有天赋的子嗣，他很可能会成为未来的接班人。整个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而像加茂笃正这类本就游走于家族边缘的人则早已沦为了弃子，只能在情场上发挥作用。
同样的道理，家族也应该没有理由救他那个昏迷的妹妹了。
渡边爱这时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走到加茂笃正面前，与他对视了几秒后，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加茂笃正一趔趄，俊俏的脸立马青了一块，嘴角鲜血溢出，抬头惊讶地瞪着她。而在旁边的九十九由基吃惊地捂住嘴，眼珠在二人间不停打转。
“如果是陷害，那你就记住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如果不是，我替你的妹妹感到羞耻。”渡边爱表现得态度坚定，拿出一个厚信封，扔到他怀里，“里面是美钞，知道该怎么用的吧。我是为了美世才来救你的。为了她，你一定要好好活到最后，别再走错路了。”
加茂笃正一愣，缓过神将一沓厚实的信封紧紧握在手里。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看清对方的样貌，几个月不见，她又长高了，皮肤也变得黑了一点。唯一不变的是她依旧站姿挺拔，不卑不亢，在本就高大体型的衬托下，气场显得尤其强大。
加茂笃正眼眶发热，滚烫的眼泪就要流下来，可接收到对方冷酷的视线，就如同刮来的凛冽寒风，泪水立刻凝结成了冰。
现在哭泣肯定会更遭致她的厌恶，他思量。
“由基，带他走吧。”渡边爱往后退几步，双手抱胸，靠在了墙上。
“Okay，Boss，”九十九由基走到中间，侧过脑袋对她小声说，“那个男人要是出现的话，千万别轻易放过他，爱。”
渡边爱没有回应，而是叹息着呼出一口气，曲起腿蹲在地上。
两人消失得很快，转眼整条小巷就剩下她一人。
她不觉得今天救了加茂笃正意味着自己高人一等，能拥有居高临下的愉悦。相反她只觉得悲哀，一心为救妹妹的人不得已成为家族牺牲品、供人赏玩的对象。
同样，为了回到妹妹身边，她的生活一团糟。
渡边爱彻底坐在地上，将脸埋进双膝间，手摸着耳垂。黑珍珠耳钉就像发动机，一边储存由基的咒力，一边将它输送到全身和自己的能力结合，用来伪装“咒术师”的身份。
这样循环往复的运作模式让耳垂不堪重负，一直在发炎。
“嘶——”
她倒吸冷气，就在不知不觉间她扣下了一块痂，鲜血染红了指尖，流进了指缝。
“你这是何苦呢？”巷子深处黑暗晃动，人影越来越近。
渡边爱缓慢起身，声音沙哑，慢悠悠地说，“是啊，何苦呢。”
禅院甚尔是来看戏的，看自傲之人是如何妥协低头。
说来，就他那样的人能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间，特别是亲眼目睹颐指气使，自命不凡的山本未来像只可怜的流浪狗自舔伤口，他的心情好上天了。
“你也该认清现实了。”禅院甚尔一脸高高在上，嘴角扬起嘲弄般的笑容。
渡边爱低着头，冷笑了一声，绝望地说，“我难道做错了吗？”
“当然。”禅院甚尔语气轻松，走到她身边，像条毒蛇在她耳边发出“嘶嘶”的声响，“你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
听到这话，渡边爱呆呆地望向他，然后忽然激动地抓住他的袖口。
禅院甚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疑惑，随后被兴奋瞬间消解。
那个在禅院家被丢到咒灵堆里的少年从来就没有走出来过，他被葬在那里，尸骨无存。
慢慢地，少女的另一手环住他的肩膀，黑色眼睛紧紧盯着他，像是在渴望他的亲近。
就在禅院甚尔享受胜利时，一阵剧痛在侧腰炸开，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往下看去一把刀直直插入身体，待他再看向山本未来时，她的眼睛已经呈现出深不可测、笃定、花岗岩般的黑。
“甚尔，我们不都一直在玩‘谁先搞定谁‘的游戏吗？”渡边爱恢复如常，气定神闲地说，“那位女士还有条漂亮的黑曼巴蛇，这把刀上就有它的毒液。据说，正常人挺不过半小时，但我相信天与咒缚能坚持更久。”
“喂！你们！？”
此时，有人拿着手电筒照亮了整条巷子，禅院甚尔眯起了眼，他意识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发现他了，让他们快过来！”渡边爱的嗓子里冒出男人雄浑的呼喊声，她拔出刀，退后几步，甩干了血，发动幻术准备离开，“逃吧，逃了才能活下去。”
禅院甚尔瞪大双眼，她的脸就像吸了水的海绵肉眼可见地迅速膨胀，皮肤逐渐显现出可怖的伤痕，深色的厚嘴唇往外翻，下巴还长出了胡子。
易容术？！他早该料到！
这家伙界限模糊，非女也非男，不似人类有所顾忌，又不似咒灵毫无章法。
只能算作是生物的东西在他面前变成了男人，而他即将被胜利女神抛弃。
大量追兵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捂住伤口，不甘心地瞪视那怪物消失的地方，当即掉头逃跑。
“唔！”
他吃痛大惊，迎面撞到了墙，刚刚还是畅通无阻的通道竟变成了死路。他头晕目眩，摸了摸额头时触到了坚硬物体，他拿下来定睛一看是一顶红色帽子。
“是红帽子！他想销赃！兄弟们别让他跑了！”
灯光与人声争先恐后地挤入狭窄的小巷，四面金光闪闪，陡然出现的金银首饰将他围拢。
那一刻，他明白了对方那时所谓的“两成”究竟指什么。
假期快乐！
在日本玩了九天，只写了两千字，先给大家磕头道歉。
可怜这命苦之人回来第二天就要上班……我会一直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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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营救与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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