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流向地狱,秃鹫低空盘旋。
他这一生,注定孤独死去,不得善终。
禅院甚尔逃离了追击,他捂住伤口,穿过巷子,靠在墙边,环视四周空无一人的街道。
他冷得发抖,瘫软在地,仰面朝天,大口喘着粗气。
天空的月亮在晃动中蒙上了一层阴影,随后忽然发出橙红色的光晕。
他仔仔细细地盯了许久,直到月亮恢复如初,闪耀着银白色的光,才将他拉入现实。
困意渐浓,眼睛疲惫地眨动,很快陷入黑暗。
这时,茫茫夜色中,一只手慢慢靠近他。
*
2000年9月25日日本京都禅院宅邸 10:36
五年一度的咒术界家族交流会如期举办。
禅院家作为东道主,加派人手维持秩序,招待客人。
就在半小时前,大人物相继登场,各大家族开始切磋较量,展示实力。现场热闹非凡,洋溢着轻松愉快的气氛。
其中就不得不提经过一个月的调查,失踪案的幕后黑手逐渐浮出水面。
宅邸有间茶室,建于湖上,远离喧嚣。
此刻纸门敞开,里面有四人:正中间的是禅院直毗人,他默默坐着,一口接着一口喝葫芦里的酒;左右两侧分别是总监部部长、时刻保持礼貌微笑的加茂信吾以及他后侧面色阴郁的四乃。
“老弟,我说你啊,每天这样喝不要命啦。”部长率先开口。
“嘿哟,我都半截入土了,享受点不行吗,”禅院直毗人顿了顿,目光变得犀利,“你们有事说事,我还急着去看我们怎么把其他人打得屁滚尿流呢。”
“禅院先生,我们想寻求您的帮助。”这里唯一的年轻人,加茂信吾毕恭毕敬地鞠躬。
“我可不敢当,”禅院直毗人挑起眉毛,眼底里尽是讥讽,“到底是谁那么大本事能把你们弄得低声下气的啊。”
“装什么呢。”部长不满,插嘴道,“你们家里也有人失踪吧,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哦,想起来了。我还得感谢那家伙呢,帮我解决掉无能的废物,省得每年花钱养了。”
“哼,你怎么想你们家的人我不管。”部长语气冰冷,严肃地说,“我告诉你,发生这种事谁都别想置身世外。”
“也是,万一下回消失的是我怎么办?”禅院直毗人咧开嘴笑了笑,将葫芦里的酒喝得一滴都不剩,转而又给自己斟满清酒。
“你可没那资格,人家要的都是年轻小伙子,你我这种老骨头做做拐杖还差不多。”部长说。
禅院直毗人将杯子放在唇边,眼珠转了转,看来今天要是他们不如意,是消停不了了,“好吧,我听说了,加茂是想让我帮忙找人吧。”
“不止是帮我们,”加茂信吾强调说,“也是帮所有家族,那些日日夜夜忧心孩子安全的父母、家人。要知道,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生死未卜。”
“抒情的话就别说了。你们查到哪儿了。”禅院直毗人仰头,美酒下肚。
“证据确凿,可以断定整起绑架案的其中一名参与者是高专学生,”四乃的视线越过加茂信吾的背影,看向部长,“不过,现在应该可以说是诅咒师了吧。”
“哈哈哈哈哈!一个女孩儿抓那么多男人……现在的年轻人精力可真好。”禅院直毗人笑得前仰后合。
“我以为她在你们家附近晃悠的时候已经足以能让你引起警惕了。”部长脸色一沉。
“外面的苍蝇老鼠多得去了,难道非要我每个都关注吗?”禅院直毗人拿起酒杯向加茂信吾敬了一敬。
“禅院大人,”四乃面对禅院家的一把手,他代表加茂家族的名誉,气势丝毫不弱,“我们想请问禅院甚尔现在人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禅院直毗人拿着酒盏的手悬在空中,回忆起从满是咒灵的房间里爬出来的罗刹。
凶恶的眼神、周身散发的恐怖气场,叫人永远都不会忘记。
从躯俱留队队长禅院信朗那里得知到有关甚尔的事后,他仿佛看到了机会,或许能借此大做文章,试探族中顽固守旧势力的底线,让他做个有话语权的家主。
可惜,他就稍稍提到了这件事,结果他们像饿狼一样排山倒海地扑过来。
还有最重要的是甚尔本人,从那里出来后,脑子已经彻底坏了。
只能说这家伙没有那样的命。
总之,他觉得烦,不如喝点小酒,别去管这些事。
“我还没说要帮你们呢,怎么就开始盘问我了?”禅院直毗人摇晃杯中美酒,意味深长地对着倒影笑,“不过,他啊,应该在哪里当谁的鬣狗吧。”
“那您一定还不知道,我们调查到在笃正消失的当晚,他也在现场并留下了痕迹,”四乃拿出几张照片和血液报告,注视着禅院家主,压低嗓音,犹如乌云里阵阵雷鸣,“如果您不肯帮忙,为了家族,我们只能请求部长大人通过别的方式对您和您家族里的人展开调查了。”
禅院直毗人攥紧酒杯,盯着照片和文件,原以为早已习惯族内人的狡诈阴险,可今天遇到几个厉害的,让他觉得无比恶心,连酒都食之无味了。
“好、很好,信吾大人你真是养了条好狗。”禅院直毗人放下酒杯,指了指加茂信吾,“要没其他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别待在这里坏我心情。”
“失礼了,禅院大人。”加茂信吾深深鞠了一躬,“下次会议还请您能赏脸参加。”
说完,他和四乃起身往外走。
“我们要干掉谁?!”
刚打开门,一个稚嫩声音先跳进来,紧接着门外的小男孩撞向加茂信吾的腿,跌坐在地上。
加茂信吾蹲下身,扶起小孩,帮他拍去和服上的灰尘,轻声细语地说,“小心脚下,直哉少爷。”
禅院直哉看清了男人,像是碰到脏东西,立刻拍开他的手,警惕地朝后退,他扬起脑袋,轻蔑道,“加茂的废物们,你们也来求老爹办事?”
“什么?!不知廉耻的小鬼,谁教你敢这样对我们说话的?”四乃首当其冲厉声大骂,“禅院家竟野蛮至此!”
“臭老头,知足吧,要知道你也只有‘老’这个优点才配和我站着说话。”禅院直哉笑道。
“混蛋,你!”老人气得浑身发抖。
“好了,四乃,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求人办事的。”加茂信吾不怒反笑,慢悠悠地起身,两只黑黝黝的眼睛自上至下盯着男孩,“直哉少爷,也请帮我们向你父亲求求情吧。禅院家这时候不行动,怎么叫其他人信服呢。”
禅院直哉愣在原地,不知不觉间被他那对眼睛牢牢吸引,他仿佛见到了幽深处盘踞着两条黑蛇。
“直哉,你快过来。”远处父亲的声音响起。
“呃,哦!”一阵莫名的不爽快将他劫持,不过他很快忽略了这种怪异的感觉,愉快地奔向茶室内。
*
2000年9月25日日本京都禅院宅邸 11:16
内宅安静,只有少部分侍卫在巡逻。
长廊上有两个身穿制服的高大男人,手持武器肩并肩走着。
二人隶属于躯俱留队,是“炳”的下属组织,按照传统,由没有术式的禅院家男子组成。
“前一个小时那几人到底去哪里了。”走在内侧的男人说。
“是啊,我到现在还没在任何地方感受到他们的气息。”外侧的男人回答说,“会不会是在有‘帐’的地方活动?”
“禅院家家主、加茂信吾还有总监部部长……”在走廊内侧的男人喃喃自语。
“反正这个Boy band不像是在商量好事的样子。”外侧的男人笃定地说,“说起禅院……好久没听见那人的消息了,不会是人没了吧。”
“怎么,不信我?我现在可是个好人。”走在内侧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
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听见了转角处的激烈动静。
二人连忙跑了过去,就见一侍女打扮的女子跪在地上,低头抽泣,地面是被打翻的碗碟和食物。
而旁边则站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他咬牙切齿,原本就上翘的眼尾像是立了起来,黑色头发上沾着米饭和海带,发尾挂着摇摇欲坠的汤汁。
简而言之,他浑身被浇了个透。
“你这头蠢驴……看我今天不收拾你一顿。”男孩怒骂,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男人,还是躯俱留队的人——家族里低贱的存在——更是羞愤不堪,他暴怒,“看什么看?还不快滚过来,把这晦气东西关起来?!”
“对、对、对不起!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直哉少爷!”女人带着哭腔,不断鞠躬。
男孩毫不心软,抬起脚就踹向女人的脑袋。
他成功地从父亲那里继承祖传术式,接受的教育向来是最好的,平时练功更是从不偷懒,小小年纪便被视作禅院家未来的希望。
因此,可以想像在这样的力气下,普通人非死即残。
侍女已经吓得浑身僵硬,无法反抗,闭起了眼。
然而疼痛并为落在身上,她犹豫几秒,睁开眼。
原本站在内侧的男人忽然出现在身边,他的一只手抓住飞来的小腿,另一手掐住男孩的头颅,完完全全盖住了上半张脸。
女人失语,很快恐惧化成三具白骨分别抓住她的肩膀、手臂和大腿。
如果不反抗,她或许还能活下去,而现在他们三个都会被丢到满是咒灵的房间里!
在只有“那个男人”活着走出来的房间里,他们几个会被活生生地扒皮拆骨,吞到咒灵的肚子里。
顿时,她张开嘴,想要尖叫,可下一秒嘴被人从脑后捂得死死的。
“想活命的话别出声。”男人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同时,另一个男人转过身,他托着一动不动、晕过去的男孩,冷冷地命令道,“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帮他换衣服,然后送他到该去的地方,懂了吗。”
侍女流下眼泪,沾湿了男人的手套,她在惊恐中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禅院直哉,生怕男孩醒过来把在场所有人都杀了,她扭动身体准备跑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冲他们露出绝望的表情。
“干什么?你还不走?!”男人压低声音,急切地推了一把侍女。
“饭……要送饭!”女人惊恐不安,“我还要给那个人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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