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糖画铺前围满了孩童,老师傅握着长勺在青石板上游走,琥珀色的糖稀很快凝成只威风凛凛的老虎。阿九趴在木栏上看得入神,尾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在身后轻轻摇晃,金红色的毛在阳光下泛着光,引得旁边的小娃娃指着她“哇”地叫出声。
“姐姐的尾巴好漂亮!”穿虎头鞋的小童拽着阿九的裙角,眼睛亮得像星星,“能给我摸摸吗?”
阿九的脸瞬间红透,慌忙把尾巴藏到身后,却被公孙策按住手。他笑着对小童说:“这是姐姐的小秘密,不能随便摸哦。”转而又对老师傅说,“麻烦您做只狐狸,要金红色的。”
老师傅眯眼打量着阿九,又看了看公孙策,突然笑了:“好嘞!保准像极了!”他舀起一勺加了胭脂红的糖稀,手腕翻飞间,一只翘着尾巴的小狐狸渐渐成形,眼尾还特意点了颗胭脂痣,活脱脱就是阿九的模样。
阿九捧着糖狐狸,指尖轻轻碰了碰糖做的尾巴,甜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让她心里暖洋洋的。公孙策买了串冰糖葫芦递过来,山楂上的糖衣晶莹剔透,沾着细碎的芝麻:“尝尝?”
她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却还是舍不得松口。公孙策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像只偷食的松鼠,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软得像块桃花糕。“酸就别吃了。”
“不酸!”阿九梗着脖子逞强,却在他转身时,偷偷把剩下的糖葫芦塞给他。公孙策无奈地笑了,接过来慢慢吃着,山楂的酸混着糖衣的甜,像极了此刻的心情——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得偿所愿的甜。
两人沿着西市的石板路慢慢走,路过香料铺时,阿九被里面飘出的桃花香吸引,拉着公孙策钻了进去。掌柜的是个梳双鬟的姑娘,笑着介绍:“这是新到的桃花露,用清晨带露的桃花蒸馏的,擦在身上比胭脂还香。”
阿九刚要掏钱,公孙策已经付了账。他把小巧的瓷瓶塞进她手里:“之前给你调的快用完了吧?这个更纯正些。”
走出香料铺,阿九忽然踮起脚尖,往他颈间喷了点桃花露。清甜的香气瞬间漫开来,她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这样别人就知道你是有主的了!”
公孙策的耳尖红了红,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往她发间也抹了点:“那这样,别人也知道你是我的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红绳在交握的手腕上闪着光。路过布庄时,阿九被一匹绣着缠枝桃花的锦缎吸引,手指抚过上面的金线:“真好看。”
公孙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想起她还缺个像样的荷包,便对掌柜说:“麻烦把这匹布给我包起来。”他转头对阿九说,“回去给你绣个荷包,比你那个歪歪扭扭的笔袋好看。”
“谁绣得歪歪扭扭了!”阿九气鼓鼓地瞪他,却在转身时,偷偷笑出了声。她想起自己绣笔袋时,针扎了好几次手指,血珠滴在布上,被她慌忙用桃花露洗掉,现在想来,倒像是特意绣上去的桃花痣。
…………
庐州府衙的书房,总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桃花酥的甜。
公孙策伏在案头写卷宗,笔尖在洒金宣纸上划过,留下清隽的字迹。案头的砚台里,墨汁是阿九刚研的,她总说他研的墨太淡,写出来的字没精神,非要亲自上手,力道却没轻没重,墨汁溅得砚台边缘都是,像朵墨色的花。
阿九趴在旁边的软榻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他的手背,金红色的毛蹭得他发痒。她刚睡醒,眼皮还有些肿,怀里抱着个绣了一半的笔袋,上面歪歪扭扭地缝着条狐狸尾巴,针脚大的能塞进手指头。
“别闹。”公孙策头也不抬,指尖却在她的尾尖轻轻捏了下。那处的毛格外细软,是她灵脉受损后新长的,泛着淡淡的金光。自那日桃花树下告白后,这只小狐狸就越发黏人,尤其喜欢用尾巴勾他的手腕、扫他的手背,仿佛要用这毛茸茸的触感,确认他就在身边。
阿九“哼”了一声,却变本加厉,尾巴尖卷住他握笔的手,往空白处一拖,留下道长长的墨痕。“谁让你总不理我。”她变回人形,抢过他的笔,在墨痕上画了个吐舌头的狐狸头,眼睛画得特别大,像两颗圆滚滚的琥珀,“写那么多干嘛?不如陪我玩会儿。”
公孙策无奈地抢回笔,却在看到她肩头的淡金印记时,动作慢了下来。那印记比之前浅了些,像片快要融化的桃花瓣——老掌柜说,这是灵力稳固的征兆,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笔,伸手抚上那处印记,指尖的温度让阿九轻轻颤了颤。
“还疼吗?”他轻声问。
阿九摇摇头,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肩上,像只温顺的小兽:“不疼,暖暖的。”她抬头看着他,眼里映着窗外的天光,亮晶晶的,“呆子,我们去放风筝吧?西市有卖狐狸形状的风筝。”
“等我写完这页。”公孙策笑了,拿起笔却迟迟没有落下。阿九的头发垂在他的手背上,带着淡淡的桃花香,让他的心绪都乱了。他忽然放下笔,“算了,不写了,去放风筝。”
阿九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满了星星。她拉着公孙策往外跑,红裙在廊下划出道漂亮的弧线,尾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在身后欢快地摇晃,扫得廊柱“咚咚”响。
…………
府衙的后院有片开阔的草地,新抽芽的青草沾着露水,踩上去软软的。公孙策握着风筝线,阿九举着那只金红色的狐狸风筝,踮着脚尖跑了几步,忽然松开手——风筝晃晃悠悠地升起来,尾巴在风里打着旋,像只真正的小狐狸在天上飞。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阿九拍着手笑,尾巴在身后翘得老高。风把她的发丝吹到公孙策脸上,带着桃花露的甜香,他伸手替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泪痣,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风筝线忽然一紧,狐狸风筝在天上打了个旋,眼看就要栽下来。阿九慌忙拽着公孙策的袖子跑起来,红裙扫过草地,惊起几只蚂蚱。“快跑跑!别让它掉下来!”
公孙策被她拉着,脚步踉跄却笑得开怀。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两人身上,风筝在天上越飞越高,金红色的尾巴在蓝天下格外显眼。路过的衙役们都停下手里的活,笑着看他们打闹,连素来严肃的包拯都站在廊下,摸着胡须笑得欣慰。
风筝线突然“啪”地断了。阿九“哎呀”一声,眼看着狐狸风筝飘向远处的桃树,挂在了最高的枝桠上。她气得鼓起腮帮子,尾巴尖气得直颤:“都怪你!刚才不拉住!”
公孙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去给你拿下来。”他脱下外袍搭在石桌上,挽起袖子就要爬树,却被阿九拦住。
“我来!”她纵身一跃,金红色的身影在桃树间灵活地穿梭,眨眼就爬到了树顶。她摘下风筝往下扔,正好落在公孙策怀里,自己却脚下一滑,惊呼着往下坠——
公孙策眼疾手快,伸手稳稳接住她。阿九落在他怀里,鼻尖撞在他的胸口,疼得“嘶”了一声,眼泪却笑得眯成了缝。“笨书生,接得还挺准。”
他抱着她,呼吸交缠间,能闻到她发间的桃花香和青草的清新。公孙策忽然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像落下一片桃花瓣:“那是,我的狐狸,当然要接住。”
阿九的脸瞬间红透,从他怀里跳下来,抱着风筝就往书房跑,尾巴却在身后悄悄勾住他的手指,像在说“别愣着,快来”。
…………
暮色漫进书房时,阿九趴在公孙策的书案旁,看他修补那只被挂坏的风筝。他的手指修长,穿针引线的动作却有些笨拙,线结打得歪歪扭扭,惹得阿九在旁边偷笑。
“笑什么?”公孙策佯装生气,用线头轻轻蹭她的脸颊,痒得她直躲,“有本事你来?”
阿九抢过针线,三两下就把风筝尾巴缝好,针脚细密整齐,比他绣的荷包好看多了。“看我的!”她得意地晃了晃尾巴,却不小心扫到案上的砚台,墨汁溅了她一尾巴,像在金红色的毛上点了些墨梅。
“哎呀!”她急得直跺脚,转身就要去洗,却被公孙策拉住。他拿起干净的布,轻轻擦拭她尾巴上的墨汁,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别动,越动越脏。”
夕阳透过窗棂,在他认真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睫毛的影子落在眼下,像幅淡淡的水墨画。阿九看着他,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她悄悄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背上,像只找到归宿的小兽。
公孙策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放下布,反手握住她的手。他从抽屉里拿出根红绳,比之前那根更粗些,尾端坠着两颗小小的银狐吊坠,狐狸的耳后都点着颗桃花痣,像极了他和她。
“给你的。”他拿起红绳的一端,轻轻系在她的尾巴上——狐族有传说,尾巴系红绳,是生死相随的意思。他的动作很轻,指尖触到她细软的毛时,两人都像被电流击中般颤了颤。
“这样,就跑不掉了。”他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阿九的脸颊瞬间红透,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她瞪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谁要跑了”,尾巴却轻轻晃了晃,让红绳上的银狐吊坠碰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像首温柔的歌。她忽然扑进他怀里,用尾巴圈住他的腰,闷闷地说:“呆子,你可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公孙策抱着她,闻着她发间的桃花香,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一辈子都不反悔。”
书案上,那只绣着狐狸尾巴的笔袋静静躺着,旁边是刚做好的桃花酥,甜香混着墨香,在暮色里酿成了最温柔的时光。窗外的桃花还在落,像永远不会结束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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