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坤宁宫的路上，火光舔着宫墙。苏眉举着刀在厮杀，佩刀上缠着铃兰花瓣，每砍倒一个侍卫，花瓣就亮一分——那是铃兰留下的灵力，能克硫磺。
“铁大哥！”她看见他冲出来，右手腕淌着血，掌心的铃兰却在发光，“老陈说这花遇火会变强，但你得先把锁灵水逼出来！”
铁手没说话，只是往她手里塞了块染血的布——是从国师身上扯下来的，绣着半朵铃兰，和皇后的蜜蜡串是一对。“给王头儿。”他的声音哑得像破锣，转身冲向丹房，“照顾好自己。”
坤宁宫的丹房燃着熊熊大火。皇后抱着个黑匣子尖叫，里面装着护山铃兰的根须，是她烧了黑风寨才得到的。国师举着匕首往铜盆里滴血，锁灵水泛着绿泡，蒸腾的雾气里飘着他的声音：“陛下！只要用这水浇铁手，他就能成您的容器，长生不老！”
铁手踹开殿门时，掌心的铃兰突然绽放，金光刺破绿雾，直逼国师面门。“你的血，脏了她的根。”他的刀劈向铜盆，锁灵水溅在地上，烧得砖石冒白烟。
皇后突然从黑匣子里摸出半块铃兰根，往嘴里塞：“我不能死！我要长生！”
一支毒箭突然从她袖中射出，箭杆缠着铃兰的花瓣——是铃兰献祭时飘落的。铁手侧身要躲，却看见阿苗突然从火里冲出来，扑到他身前。
毒箭没入她后背的瞬间，阿苗举起手里的半块玉佩，往他掌心的铃兰上按。“拼……拼起来……”她的血染红了玉佩，两块玉终于严丝合缝，发出冲天的金光。
远处的黑风寨传来巨响。铁手仿佛看见千年铃兰破土而出，根须如银龙般腾空而来，所过之处，草木疯长。皇后和国师被金光钉在地上，黑匣子里的根须突然化作无数细小的铃兰，钻进他们的皮肉——那是护山铃兰的反噬，要让他们尝尝被寄生的滋味。
阿苗倒在他怀里，看着掌心的铃兰笑了：“告诉苏药师……我看见了……春天……”
铁手抱着她的尸体站在火里，掌心的铃兰突然发烫，花瓣上浮现出铃兰的脸，正对着他轻轻摇头。他突然明白，她从未离开——她在他的血里，在他的骨血里，在这漫天火光里，陪着他一起，烧尽所有仇恨。
千年铃兰的根须缠绕上他的手腕时，铁手突然听见铃兰的声音，轻得像耳语：“铁大哥，你的左肩……是不是又疼了？”
…………
黑风寨的春天来得很晚。
铁手坐在千年铃兰下，给新栽的铃兰苗浇水。他的右手腕缠着布条，掌心那朵铃兰已经长成疤痕，遇寒会发烫，像她在提醒他添衣。
苏眉端着药碗走过来，碗里飘着铃兰蜜的甜香：“老道士说这药得趁热喝，能逼出最后一点锁灵水。”她的袖口绣着朵铃兰，针脚比去年齐整多了，“对了，王头儿派人来说，皇后和国师被铃兰寄生后，每天都在哭，说看见好多黑风寨的冤魂。”
铁手接过药碗，突然剧烈咳嗽。掌心的疤痕烫得吓人，是灵力不稳的征兆——老道士说，铃兰的灵力与他共生太久，分离时会抽走他一半的血气，弄不好会成废人。
“又难受了？”苏眉要去叫老道士，却被他拉住。他的左手按在她的袖口，指尖划过那朵铃兰：“这针脚……是阿苗教你的？”
苏眉的眼圈红了：“她死前托人带信，说想看着我绣完这朵铃兰。”
铁手低头喝药，药汁的苦味里突然尝到一丝甜——是铃兰的灵力在帮他调和药性。他放下碗，往千年铃兰的方向走，那里新立了块石碑，刻着“护山护人”，碑座下埋着阿苗的骨灰，和那半块拼合的玉佩。
月光爬上碑顶时，千年铃兰突然剧烈摇晃，巨大的花盘向着他的方向倾斜，无数花瓣飘落，像场温柔的雪。铁手的掌心传来撕裂般的疼，那道疤痕突然裂开，一朵铃兰从血肉里钻出来，渐渐化作人形。
“铁大哥。”
铃兰站在他面前，肩胛的铃兰印记在月光下泛着光。她的裙角绣着半朵铃兰，另一半是苏眉补的，针脚虽生涩，却凑成了完整的花。
铁手伸出右手，腕上的疤痕与她肩胛的印记轻轻相触，突然同时发烫。他这才明白，所谓共生，从来不是谁依附谁——是她用灵力护他性命，他用血肉养她精魄；是他为她闯宫，她为他献祭；是他们在彼此的骨血里，刻下永不分离的印记。
“你的药，还没喝完。”铃兰笑着拽他往回走，鬓角的花瓣蹭过他的脸颊，暖得像春天，“老道士说，再喝一个月，你的手就能”绣拳头了——我教你，要攥得紧紧的那种。”
铁手任由她拽着，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去。远处的药铺亮着灯，苏眉正在给新收的徒弟讲草药经，声音混着铃兰香飘过来，像首温柔的歌。
廊下的竹篮里，突然滚出个东西——是片银线绣的铃兰，针脚歪歪扭扭，比铁手之前绣的拳头还难看，旁边压着张纸条，是铃兰的笔迹：“铁大哥，明日教我绣刀好不好？要能砍坏人的那种。”
…………
黑风寨的晨雾里，总飘着铃兰香。
铁手趴在灶台上，看着锅里的粥冒泡。他的右手腕还缠着薄布，却执意要学煮粥——铃兰说，草木精怪喝了凡人煮的粥，灵力会更稳。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耳尖发红，掌心里的疤痕轻轻发烫，是铃兰在笑他笨。
“铁大哥，火太大了！”铃兰从背后扑过来，鬓角的花瓣蹭过他的脖颈，“粥要糊了！”
铁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她的裙角扫过灶台，带落了片晒干的铃兰花瓣，正好掉进粥里。“老道士说，加这个更补。”他一本正经地胡说，指尖却在她掌心画圈——那里有个小小的茧，是绣护符磨出来的。
铃兰笑着去抢粥勺，却被他攥住手按在灶台上。他低头时，下巴蹭过她的发顶，带着淡淡的烟火气：“昨天教你的‘锁灵水解药’配方，背会了？”
“背会了！”她仰起脸，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就是用你的血加千年铃兰的花蜜，对不对？”
铁手的耳尖更红了。老道士说这配方是“夫妻和合散”，能让两人的灵力更契合，被她听见后，天天追着要他“滴血验亲”。他刚要说话，院门外突然传来苏眉的笑声：“铁大哥又在欺负铃兰妹妹啦？”
铃兰慌忙从他怀里挣出来，往灶膛里塞了把柴，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脸颊通红。苏眉提着个竹篮走进来，里面装着新采的铃兰：“药铺的伙计说，城里的小姐都爱用铃兰做胭脂，我寻思着……”
“我会做！”铃兰突然举手，像个邀功的孩子，“用花蜜调胭脂，涂在脸上香香的！”
铁手看着她雀跃的样子，悄悄往粥里加了勺蜂蜜。他记得铃兰说过，小时候在黑风寨，最盼着老道士用花蜜冲糖水，说那是“春天的味道”。
苏眉放下竹篮，瞥见灶台上晾着的布帕——上面绣着两只交握的手，一只骨节分明，是铁手的；一只纤细小巧，是铃兰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把掌心的疤痕和肩胛的印记都绣了出来。“这是……准备给孩子们做襁褓？”她故意逗道。
铃兰的脸“腾”地红了，往铁手身后躲了躲，鬓角的花瓣蜷成了小团。铁手把她往身后藏得更深，一本正经地反驳：“是……是练手的。”话刚说完，掌心的疤痕突然发烫，被铃兰在背后偷偷掐了一把。
苏眉笑得更欢了，指着院角的新苗：“我种了些晚开的铃兰，等开花了，摘下来给你们做喜服的纹样好不好？就用你俩绣帕上的花样，保准好看。”
“好啊好啊！”铃兰从铁手身后探出头，眼睛亮得像星星，“还要绣上阿苗的名字，她最喜欢铃兰了。”
铁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去。他想起阿苗坟头的铃兰开得正盛，苏眉的药铺前总有人来求铃兰绣的护符，老陈带着孩子们在药田除草时，总哼着当年苏药师教的歌谣。原来所谓的“护山”，从来不是某个人的事，是所有牵挂的人，用岁月织成的网。
粥香漫出厨房时，铁手突然从怀里摸出个小盒子，往铃兰手里塞。里面是支银簪，簪头是朵铃兰，花瓣上镶嵌着细小的珍珠，是他托城里的银匠打的，簪尾还刻着个小小的“铁”字。
“试试？”他的声音有点发紧，耳尖红得要滴血。
铃兰捏着银簪，指尖都在抖。她对着灶台的铜盆照了照，把簪子插进发髻，鬓角的花瓣与银簪上的铃兰轻轻相触，突然发出细碎的光。“好看吗？”她抬头问，眼里的光比珍珠还亮。
铁手没说话，只是弯腰，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带着粥香和铃兰的甜味。远处的千年铃兰在风里摇晃，根须在土里轻轻舒展，像在为他们唱一首温柔的歌。
阳光爬上灶台时，粥锅里的铃兰花瓣浮上来，在甜香里打着转。铃兰靠在铁手肩上，听着他心跳的声音，突然想起他掌心的疤痕——那是他们共过生死的印记，是往后漫长岁月里，柴米油盐都盖不住的，最甜的牵挂。
“铁大哥，”她忽然轻声说，“晚上教我绣刀吧，要能砍坏人的那种。”
铁手低头，看见她眼里的星星，像当年在天牢里，他掌心的铃兰第一次绽放时的光。他笑着点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灶台上的粥还在冒热气，银簪上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廊下的布帕被风吹得轻轻晃，像两只永远交握的手。黑风寨的春天，终于在烟火气里，长出了最甜的模样。
明天新故事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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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铁手×铃兰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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