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虚伪。”
墙壁上生长的嘴又开口了，它们责骂道：
“你最恐惧的难道不是我们的死亡吗？现在这又是什么！”
“看来你并不像你说过的那样爱我们，而你甚至不敢面对这一点。”它们用着玛琳的家人们的声音说：“你这个虚伪又懦弱的怪物。”
不……不是这样的。玛琳想要张开嘴告诉它们事情并非如此，这些幻觉不一定是她真正的恐惧。
然而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双手紧紧地掐住了，无法呼吸也无法出声。
她自己的声音紧接着在她耳边响起：你知道就是这样，你知道你作为恐惧的是死亡——被夺去生命和他们的爱，这就是你最恐惧的事物，你这个自私至极的人。
你可真贪心啊。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是最应该去死的那个，然而你却活了下；你是最不值得被爱的那个，可你却得到了他们的喜爱……
但你总有一天会失去一切。
玛琳握紧了拳头，若是没有手套阻挡，她的指甲会深深陷进手心。而她依旧看着面前棺材里的“自己”。
“看看，看看，看看！这就是你贪心的结局！”墙壁上的嘴巴们再次一齐张口，一颗颗颜色不同的眼珠随即出现在旁边，它们都在看着她。
“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解决这个……你知道那是什么。”
只有一种办法能解决这个。玛琳心想，我的确知道那是什么。
“睡吧，睡吧。进入永恒的安眠——投入死亡的怀抱，那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死亡，当然，它几乎可以解决任何问题，它是能关闭所有门的钥匙。它……实在是太好用了。
于是玛琳面对着棺材，举起自己的双手。
抓住了棺材里那个“自己”的脑袋。
“碰！”
“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响亮而沉重的声音响起，她不留余力地将手中抓着的脑袋向坚硬的棺材板撞去，红色立即出现在视线之中。
脑壳与木板相撞瞬间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撞击声，几乎是下一刻，墙壁上的嘴们都发出了惊悚的、沙粒一般粗糙的尖叫声，仿佛它们也感受到了疼痛一般。
但玛琳没有就此打住。
“碰！！”
又一次沉重的撞击声响彻整个空间，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猛烈。墙壁发出的尖叫声愈加刺耳，几乎可以穿透玛琳的耳朵打出一个洞，似乎连空气都因这声音出现了波动。
“碰！！！”
手中的脑袋再次被狠狠砸向棺材板，甚至把木板擦破了一洞，碎片四散飞溅，伴随着更多鲜红的液体喷涌而出。
“自己”不再是那副令人厌烦的死人模样了，它生动了起来——生动得面容和身体如同水彩般融合在了一起，又四散开来，最后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是布鲁斯的脸，穿着西装的布鲁斯脸上带着诧异和恐惧看着玛琳，两个手无措地伸出，试图握住玛琳的胳膊和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一股愤怒的烈火直冲玛琳的脑门，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这颗脑袋的发丝，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他*的怎么敢变成他的样子？！”
周围的一切都在颤抖，不仅是那些尖叫着的、声音时刻在变化的嘴巴，地面、天花板、墙壁，甚至连空气也好像因为这个空间内的疯狂而颤动不已。
玛琳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地将手中的脑袋砸向坚硬墙面，看着那张脸变成迪克、变成杰森、变成芭芭拉……甚至是变成玛丽。
每一个面孔都是她最亲近的人，每一次变化都让她更加愤怒。
直到一把镰刀突然出现在“玛丽”的手中，插进了她的左眼。剧痛瞬间贯穿全身，但玛琳几乎没有因疼痛而停顿，她将镰刀拔出。
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她的制服上，那片猩红之下，她的左眼却完好无损。
而这疼痛换来了短暂的清醒，墙壁上的嘴与眼珠全部没了踪影，连同刺耳的尖叫一起回归平静，玛琳也看到了手中抓着的那个脑袋究竟是什么模样。
大而空洞的眼睛、突出的缝合嘴巴——熟悉的布制面具，是稻草人。
当然会是他，不然还有哪个身后跟随着一群死不瞑目的鬼魂的罪犯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小丑？
“我看看……你获得了一只机械手臂，”玛琳掐住稻草人的脖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它好用吗？”
她用沾血的镰刀敲了敲稻草人的机械右臂，它正和稻草人的另一条胳膊一起紧紧地抓住玛琳的手腕，试图挣脱她的控制。
“我猜它很好用。”被夺去空气的稻草人无神回答，玛琳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歪着脑袋继续说道：“不然你不会这么急切地来丢掉第二条胳膊，不是吗？”
“你用恐惧来折磨别人，”她压低声音，“现在轮到你体会痛苦了。”
镰刀划过一道锋利的弧线，伴随着几声金属相碰的声音，稻草人的机械手臂应声而断，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紧接着她再次挥动镰刀，刃口切入血肉，鲜血喷涌而出，伴随着稻草人挤出喉咙的惨叫声，他的右臂也□□脆利落地砍下。
玛琳松开了稻草人的脖子，他挣扎着，但失去双臂的他无法做出什么大动作，只能在地上痛苦地蠕动，像一条肮脏的蛆虫。
玛琳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稻草人，手上滴血的镰刀闪烁着寒光。
“但这还不够。”她平静地开口：“蝙蝠侠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你会被送到医院，得到很好的治疗，即便你不值得被如此对待。
你应该感谢他，感谢蝙蝠侠。我之前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但现在我明白了。他永远对这座无可救药的城市抱有一丝希望，对无可救药的你们也是如此，他总是这样……心软。”
玛琳松开手，镰刀掉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可我不是这样的。”她低声说道：“你伤害了很多人，你伤害了我的家人，即便你有可能悔过，我也不想给你这个机会。”
“或许我该把你的两条腿也砍下来，兴许在他来之前，你就已经失血过多而死了。”玛琳蹲下身子，双手抬起稻草人的脑袋。
“但，不，那太便宜你了，你才不会死得那么快。”她伸出右手，抵住稻草人的额头，让他不得不仰起脑袋，“况且，那些受害者们还看着我们呢，我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稻草人似乎在说些什么，玛琳侧过脸凑近他的面具，听到他在说：“……食尸鬼……”
“食尸鬼？”她笑出了声，“你觉得我是食尸鬼？我才不会吃人肉那种恶心的东西！不过我的确会吃点什么——你很好奇我会吃什么，对吧？”
或许是收到了毒气的影响，也或许是玛琳真的需要一直说下去，好摆脱压在自己心头上的莫名的躁动。
“我经历了很多事情、太多事情了，就算我不想，我也明白了不少东西。”她说着，将稻草人面具上那两个洞对准自己的眼睛。
“就比如，我闻到的那些食物的气味，我吃掉的那些不存在于现实中的食物，其实是其他人的‘执念。’”
“……或者更准确地说，”玛琳贴近稻草人的面具，“人们为了什么而活下去的执念。”
“亲爱的，我们来做个实验吧——我还没吃过活人的执念呢！”那双钴蓝色的眼睛似乎散发着幽光，在绿色的毒气之下显得格外诡异。
“你觉得，恐惧会是什么味道的？”
一道烧焦的苦瓜。
当第苦瓜触碰到她的舌尖时，一股强烈的苦涩瞬间弥漫开来，似乎穿透了整个喉咙，直达胃部。
这焦糊的部分不仅带来令人不悦的烟熏味，也让口感变得异常粗糙干涩，就像是在咀嚼着干枯的稻草。
把它咽下去吧，毕竟已经放入了口中。这样，就可以感受喉咙仿佛被一层粗糙的砂纸摩擦过的疼痛，感受苦涩的味道顺着食道一路向下，留下一条明显的痕迹。
也许她不该这样做的，因为下一秒，一阵强烈的疲惫和呕吐感突然涌上心头。
玛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她捂住嘴巴，试图抑制住那股即将爆发的感觉，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她弯下腰，猛烈地呕吐起来，从嘴里喷出的却只有一股鲜红的血液，混杂着苦涩的胆汁。血丝沿着嘴角滴落，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半晌，玛琳直起身体，看向面前目光呆滞的稻草人，说：“你可真恶心。”
但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
房间的入口传来门被打开的嘎吱声，站在原地不知等待了多久的玛琳缓慢地移动身体，转动干涩的眼珠，将目光放在来人的身上。
滴答。没人说话，只有她手指上滴落的血发出声音。
蝙蝠侠说：“我说过，不准杀人。”
玛琳想：啊，布鲁斯的语气可真是冰冷，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明明留下了稻草人，好让他把毒气的解药说出来的啊……
但她只是张开嘴巴，发出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声音，“是的，你说过。”
毕竟布鲁斯的确说过那句话。
“我说过，没有允许，禁止离开庄园。”
玛琳看到蝙蝠侠接近了自己，那个棱角分明的下巴于是也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是的，你说过。”
他确实也说过那句话。
“我说过，把这件事交给我们。”
现在哥谭的恐惧化身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玛琳抬头和那双白色的护目镜对视，有些犹豫地说：“是的……你说过。”
她想：布鲁斯是在责怪我的所作所为吗？可是……
“但稻草人该死。”
虽然她并没有杀掉稻草人，但稻草人该死。
“玛琳！”她听到布鲁斯低吼着叫出自己的名字。他的语气是那么愤怒，似乎马上就要提起她的领子。
“你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吗，布鲁斯？”
玛琳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如果没有面前的这个人，她的归宿本就该是精神病院。
“你想要我离开你们吗？”
你后悔把我带回韦恩庄园了吗？你后悔被我缠上了吗？你想要摆脱我吗？
布鲁斯没有说话，而是抿紧了嘴唇。玛琳知道这是否定的意思。
“不，这不会发生的。”她舔了舔湿漉漉的嘴，尝到了铁锈的味道，然后勾起一副完美的笑脸。
“稻草人没死。请给我一个拥抱吧，B。”她这样恳求着，伸出去的手却已经贴上了蝙蝠侠的后背，拽住了他的披风。
“我一直都很乖的。”玛琳脸贴着他胸膛上的蝙蝠标志说道。
监护人不让杀人就不（在自己的世界）杀人，多乖一小女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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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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