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确定头罩他——喔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迪克的声音。
这个房间里的毒气已经被散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绿色，所以玛琳第一眼就能看到夜翼出现在门口的脸和身后跟来的罗宾。
“夜翼！”
玛琳惊喜地叫出声，赶在布鲁斯做出任何动作前放开了他，跑到了迪克身前。
“你们怎么也来了？”她迅速地也给了迪克一个拥抱，快得仿佛一根飞走的羽毛，让他来不及反应。
而迪克愣了一下，这才启动了系统——他严肃地握住玛琳的肩膀，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
在确定她身上没有伤口后，迪克稍微松了一口气，却又想起面前的人受伤后并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随即身体再次紧绷起来。
就像先前总是不敢看玛琳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没有办法，迪克每次看到玛琳的脸就会想到在另一个世界，只有自己看过的那些录像。那些残忍、该死的研究员录下的“实验记录”……
和玛琳。
天杀的，不是现在！迪克咬紧牙关，努力想把自己的思绪从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之中脱离出来，但他失败了。
头部炸裂开来，脑浆迸裂；被利剑刺穿身体，漏出肠子；四肢断裂，连脑袋也离开了脖子；消失在炸弹爆炸后的火光与烟尘之中……
那些画面，那些迪克永远无法忘记的画面，和玛琳从始至终的、释然的笑脸，那混杂着血肉的微笑。
更何况他面前的玛琳，鲜红的血色披洒在全身。
迪克不想每次见到自己的妹妹时都会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他也不想这些录像的存在被其他人发现，尤其是在玛琳本人已经忘却这些记忆的情况下。
他咳嗽了几声，目光重新集中在玛琳胸前唯一干净的徽章上。
“……我和罗宾顺路过来看看。还没问你呢，你和蝙蝠侠怎么在这？”迪克说着，表情变得更加严肃，“难道红头罩……？”
他的视线越过玛琳，看向她的身后。
首先是一个破烂的黑色棺材，说是棺材，实际上已经散落成一地的木板和碎木块了，迪克全凭那几块黑色木板的形状判断出来的。
在“死亡”的残骸之中，倒在地板与墙壁之间的人，是没了两条胳膊的稻草人。
墙上的血迹十分显眼，那擦过的痕迹尾部直指稻草人的脑袋，这也许解释了为何稻草人的布制面具已经被鲜血浸湿了。
迪克甚至不用凑近观察，就能知道地板上的机械手臂，和带着褐色大衣袖子那条断臂也属于晕死的稻草人。
这是玛琳的杰作。迪克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因为她正笑着看着自己。他选择移开视线，来到了熟悉的黑色背影身上。
蝙蝠侠现在正半跪蹲在一个角落里，而杰森和被稻草人劫走的男孩瘫倒在那儿。
迪克立刻跑去那个角落，与玛琳擦身而过。“情况如何？他们怎么样了？”
除了达米安，没人看到玛琳在背后握紧双手，偏过脑袋的动作。
她那是干什么？达米安狐疑地眯起双眼。是在紧张？还是愧疚？自责？
“红头罩暂时晕厥，毒素大概还没深入神经。”蝙蝠侠说着，将毫无知觉的杰森扛在肩上。
他没有提起另一个男孩，迪克知道这是为什么。汤姆·克莱夫，一个六岁的孩子，现在这个时间他本该待在家中和自己的家人享用晚餐。
可是如今，他脸色苍白、青蓝色的脉络蔓延在全身，腰椎异常扭曲地歪倒在地面上，胸膛毫无起伏。
汤姆·克莱夫，他的生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布鲁斯再次蹲下身体，将这个男孩抱在自己的臂弯之中，也遮掩了迪克看向年轻尸体的视线。
“稻草人的伤口还需要包扎。”布鲁斯说，“我已经通知GCPD过来了。”
迪克仿佛这才意识到现场还有一个伤员。他一边为稻草人断臂的伤口缠上绷带，一边在心里想着：至少现在不用费心把他绑起来了，毕竟没有了胳膊，他也无法挣脱任何束缚，还挺适合稻草人的。
“稻草人跟废了也没什么两样了，蝙蝠侠。”达米安在这时开口道：“何必把那两卷急救用品浪费在他身上？”
玛琳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露出一抹微笑，但得到了达米安冷淡的回应。
“别那么说嘛，”迪克直起身，重新回到布鲁斯身旁，“至少他还得把毒气的化学成分说出来，好让我们研究出来解毒剂呢。需要帮忙吗（Need a hand），蝙蝠？”
他这时候表现得好像今天和布鲁斯在蝙蝠洞里吵架的不是他一样。
“我不觉得他需要一只手（need a hand），地上有两个呢。”达米安嗤笑一声，说出来的地狱笑话获得了两个大人不约而同的瞪视。
布鲁斯瞥了迪克一眼，却没把身上的任何一个男孩交给他，而是说道：“我确实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谈谈，单独。”
“单独”，他说。
蓝色的大鸟轻松地耸了耸肩，转身朝向门口的两人，“你们听到他说的了，只能让你们晚几分钟再跟上我们了，抱歉啦！”
“当然没问题，我相信我和罗宾会相处得很好的。”玛琳依旧勾着嘴角，乖巧地回复道。
达米安抱臂在胸前，两只眼睛不屑地眯着，嘴角向下拉着，一副很不赞同的模样。不过他总是这样，迪克早就习惯这个了。
他轻轻拍了拍达米安的脑袋，赶在达米安拔刀砍下他的手之前离开了有些坚硬的头发。“别在这里打起来，GCPD还得来这里调查呢。”
接着他快步跟上早已离去的蝙蝠侠，瞬间变得冷硬的表情掩埋在阴影之下。他们的身影也便消失在玛琳和达米安的眼前。
一时间，这个房间和走廊里，除了晕倒在地的那些罪犯的呼吸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玛琳的眼睛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许久，直到昏迷的稻草人发出一声模糊的呢喃，才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放到了稻草人的身上。
幸运的是，稻草人并没有醒来。
“他现在这样子真不错，”玛琳看了眼他，对达米安说道：“我都想和他合个影留念了。你带相机了嘛？”
“TT，蝙蝠侠和夜翼要是听到你这句话可不会轻易放过你。”达米安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但他并没有对玛琳砍掉稻草人两条胳膊的做法做出任何评价。
玛琳因此露出充满喜爱的笑容。
……
“另一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等到离得玛琳和达米安足够远时，布鲁斯开口了。
“我的报告里难道写得不够清楚吗？”迪克没好气地说，“或者你想让我亲口告诉你，平行宇宙里没有蝙蝠侠的存在？”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个。是什么让你逃避和玛琳接触？它的影响甚至让你无法做到完美地伪装你的不适。”
迪克冷笑一声，“我该说的都在报告里，而你和其他人随时都可以去打开瞅一眼，你还想说什么？”
“……迪克。”又来了，又是这种带着无奈和担忧的语气。迪克知道布鲁斯想说的其实是“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现在不是时候”。
“天呐！一个把自己的计划藏来藏去的人想说我什么？你是要劝我不要向你隐瞒吗？我的建议是：该死的不。在我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之前，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一句话。”
布鲁斯叹出一口气，“我们之间的谈话就离不了这个，是吧？迪克，这项计划需要完全保密——”
“哦！所以你就是不想让玛琳知道这件事，才一点内容都不向我们透露。但你猜你刚从瞭望塔回来不久后，沃利就在通讯里问我‘蝙蝠侠的计划是什么啊’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
布鲁斯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做出扶额的动作。“闪电……”
“是啊，他们之间连传消息的速度都和闪电一样，估计一不留神连玛琳都知道你有个计划了！”
迪克语带嘲讽地说：“别误会，我对他们没什么意见，但你企图向我们隐瞒可真是你最糟糕的决定。”
“这和我们现在要谈的事无关。我的计划你们早晚会知晓，但你，如果我不问，你可能会把困扰你的那件事一直埋在心底。”布鲁斯说。
“我也说了，B。既然我选择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就说明它根本无关紧要。”迪克不满地皱起眉头，“你要是没有其他事，不如早点离开这里，我从踩在这栋楼的地面的那刻起就觉得它要塌了。”
而布鲁斯显然不像是要放过迪克的样子，他转过身面对迪克，用关心的目光望着他，低声说道：“你不需要把那件事瞒在心里，迪克。你还有我，你可以信任我。”
“把它告诉我吧，告诉我是什么困扰到你至今。”
布鲁斯说这句话时，流畅得仿佛肩上两百磅的杰森不存在一样，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压垮他。
可这不足以让迪克说出那个装满噩梦的U盘的存在，至少不是现在。
他迅速超过布鲁斯，从楼梯中间的空隙一跃而下，将他养父无奈的叹息留在身后，也抛开了自己那一刻的迟疑。
……
“我们不是你的宠物。”达米安语气尖锐地说。
他和玛琳正离开顶楼，顺着楼梯向下走着。就在某一个楼层的空旷地方，达米安突然说出来这一句话。
玛琳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对谁说的，她愣了几秒才回应道：“……当然，你们当然不是。”
然后她对达米安露出一个充满疑惑的笑容，“为什么要那么说？”
“显而易见，你那愚蠢又多余的保护欲只会添乱。”达米安连头都没回，继续领先在前方，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红头罩完全能处理那只老乌鸦，你的出现纯属多余。”
玛琳眨了眨眼睛，说：“嗯，我不是说他没有那个能力，可是他受了伤，晕倒在墙角……”
“他分心了，就在你联系他的那个时候。”
听到这句话，玛琳的身体比她的思维更加迅速地做出反应——她僵在了原地，浑身冰冷，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你那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清楚，通讯器的频道并不是独立的，尤其是你的那个。你什么时候接入、和谁通话、说了什么，都在蝙蝠电脑上实时显示，对红罗宾来说一目了然。”
达米安说着，转过头冷冷地看了玛琳一眼。“哦，原来你不知道这些，真是令人惊讶。”
“什么叫做……我联系他的时候，他分心了？”而玛琳只是不可置信地重复着这个问题，两个眼睛求助似的看着达米安。
“别再装糊涂了，”达米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既然他们没胆子开口，那我来说明白。收起你这无处安放的保护欲，我们不需要你这种外行的帮助，你只会碍手碍脚。”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玛琳，继续说道：“红头罩的事就是个教训。你以为自己是在帮忙，实际上却制造了一堆麻烦。按照父亲的意思乖乖待在庄园里吧，外面的世界不适合你这样的温室花朵。”
玛琳半张着嘴，无措地看着前方，看起来无法对达米安这段话做出任何反应。
“总之……”
没等达米安继续说下去，下一层楼突然传来了木板破裂的声响。
达米安立刻警觉起来，迅速回身模向后背的武士刀，身体紧绷。
“看来这个地方还有老鼠逃窜。”他冷冷地说道。话音未落，他已经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移动，动作敏捷而果断。
“你待在这里别动，如果不想拖后腿的话。”
随着这句警告，达米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而被留在这里的玛琳眼神空洞望着他的背影，心想：啊，这样啊。
她害得杰森受伤了。她的行动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她的爱……害了他。
她还会害多少人？
玛琳不知道，也不会注意到在她愣在原地，沉浸在自己的自责里时，从身后身来的那一双手。
神经毒素令她嗅觉失灵，她没能闻到任何气味。这使得那人能够轻而易举地靠近她，用洒过□□的布料捂住她的口鼻。
尽管没能闻到那股刺鼻而甜蜜的气味，但她立刻意识到了危险。她本能地试图挣扎，可那双纤细的手却像铁钳一样，让她动弹不得。
呼吸变得愈加困难，空气似乎被某种东西污染了。头晕和恶心的感觉迅速袭来，周围的声音逐渐变得遥远，就像有人在她耳边吹气，却又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
视觉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焦点，只剩下昏暗的轮廓在旋转、扭曲、扭曲、扭曲……
玛琳感觉四肢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变得不可能完成。而她身后的那人似乎也很急躁，甚至都没有检查她是否完全失去意识，就丢掉了手中的布料，拖着她向后走起。
几米的距离如同几公里般漫长，玛琳觉得一切在她的感知力都变慢了，慢得所以景象都在她眯起的双眼里重合交叠。
“……对不起……”
玛琳好像听到一个女人充满悲伤的声音在说着什么，但她听不清。
“我不想……我不……可是……”
这个女人是谁呢？玛琳迟钝的大脑开始缓缓转动齿轮，但被堵塞的齿轮嘎吱嘎吱地挣动了几下，就再也无法继续了。
不过玛琳想起来，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女人的声音。布鲁克林的口音，有些活泼又有些俏皮，是谁呢？
“……J先生……”
这个女人在抽泣，她真的很伤心——又或者是愧疚？玛琳分辨不出来，但泪珠掉落在脸上的触感实在是太明显了，好像还有几滴滑进了她的嘴里，咸咸的、苦苦的。
“我……我不想这么做……” 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夹杂着疯狂与脆弱，“我真的不想这么做……”
女人的声音变大了，她好像凑近了些。玛琳突然感到身上温暖了起来，女人抱住了她，让玛琳能感到她怀里的温度。
好温暖，好温暖。
有无数双手拽着她的意识拉入温热的黑暗里，她拼命地想要将眼睛睁大，把自己重新塞回现实里，因此她听到了女人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你会没事的，宝贝儿…… 你一定会没事的……” 女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的恳求，仿佛是在对自己说，也是在对玛琳说，“拜托了，你一定要……”
一阵金属刮擦地面的声音盖过了余下的话，紧接着是一道冷冽的光芒闪过。
疼。
随后而来的，是突如其来的剧痛与颠倒的世界。视线中逐渐被蔓延开来的红色所占据，接着又被甜蜜的黑色吞没。
好温暖。
一颗脑袋滚了下来。
我恨暴力快递！！
另外，来猜猜最后这个女人是谁吧，我觉得还挺明显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4章 温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