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下层楼那发出声响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几串凌乱的脚印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一块破裂的木板斜靠在窗边，透过那扇没了玻璃的窗户，冷风呼啸着灌入，带起一阵阵低沉的呜咽声。
显然，那只“老鼠”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并迅速逃离了现场。达米安迅速绕过脚印来到窗前向下望去，然而，地面的空地没有任何可疑的身影。
他被耍了。意识到这点，达米安阴沉着脸。
这里无法再提供更多信息，他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只是，在他转身意图离开的那一刻，他瞥到了地面上的脚印。
逃离者有意识地掩盖自己的痕迹，大部分脚印被对方踢乱了，但还是太心急——有半个脚印留在了边缘，而那半个脚印，看起来像是个身材偏瘦，而且比较矮小的人留下来的。
一个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的人。
……稻草人藏身的废弃工厂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年龄的人出现？
达米安的思绪被一声尖锐的尖叫打断了，那声音仿佛轮船的汽笛般刺耳，直钻入他的耳膜。
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在一秒钟内他已经冲回了上一层楼。不出所料，楼梯口空无一人，玛琳不见了踪影。
他迅速开始搜索附近的一个个房间，但这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找到了目标。
而留给他的，是迎面扑来的浓重的血腥味。房间的地面上布满了猩红的血迹，鲜血像是从地狱深处涌出的暗流，四处蔓延，浸染了地面、墙壁甚至天花板。
在一片混乱之中，一把斧头孤零零地躺在血泊之中，刃口上还挂着几缕未干的血丝。
而本应挂在玛琳脖子上的控制器则孤零零地躺在血泊之中，闪烁着诡异的红色光芒。
……
达米安一直对这个玩意是否有用持消极态度。
这个所谓的“控制器”，往好了说，是个可以监控佩戴者所在地并监听对方，必要时刻会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且有保护魔法防护的机器。
它无法被除许可人之外的存在打开甚至是损坏，这意味着如果许可人不主动把控制器拿下来，佩戴者会随身携带它一辈子。
但在达米安看来，这个玩意就是一块废铁。
没错，通常情况下，玛琳和其他人都无法把这个控制器拿下来。但他所指的对象——无论是玛琳还是阿卡姆疯人院的那帮渣滓——都不是正常人。
他们是疯子。
他们当然有办法把控制器从玛琳的脖子上拿下来，那很简单，就像从一个两端都是个死结的细线上取下一枚戒指般简单。
剪开那条线——砍下玛琳的脖子。
达米安紧皱眉头看着那滩红色的血迹，抬起手正要用通讯器联系上蝙蝠侠，但走廊尽头的房间又发出了其他声音，他的手转而再次拔出背上的武士刀。
生锈的门把手转动了好几下，一个摇摇晃晃的男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看起来是稻草人的手下。达米安不屑地撇了撇嘴，正要将这个莽撞的对手打晕，对面的人却先惊恐地叫出了声：
“救救我——救救我！”
他惊慌失措地向达米安跑过来，对达米安手上锐利的刀刃不管不顾。
“……什么？”达米安警惕地问道。
“小丑、小丑！”男人大叫着，似乎失去了正常说话的能力，“他——她让我们吃了食物！爆炸！”
都是什么跟什么？疑惑瞬间充斥着达米安的心中。
但下一秒，一切都有了答案。
男人在达米安的眼前突然膨胀起来，仿佛体内充满了不可抑制的压力。他的皮肤变得异常苍白，血管清晰可见，如同即将爆裂的气球。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空气，男人的身体瞬间炸裂开来。血肉和内脏碎片四处飞溅，如同一场血腥的烟火表演。
鲜血喷洒在墙壁上，留下斑驳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烧焦的气味。
达米安本能地向后跃去，避开了最致命的冲击波，但仍有几块血肉和骨头碎片击中了他的身体。
他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脸上也溅上了温热的液体。房间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地板上散落着破碎的肢体和内脏，鲜血汇聚成一滩滩猩红的池塘。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的眼前炸成了碎片。
-
“他们还没下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夜翼有些担忧地问。
蝙蝠侠已经点开臂了甲上的通讯设备，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个声音从他和迪克的通讯器里响了起来。
“——快点！快点！”
是史蒂芬妮，她语气焦急地呼唤着，不知是在对她那边的人说话，还是对布鲁斯他们。
“说明情况，搅局者。”
“蝙蝠侠！”史蒂芬妮粗喘着气，显然是在蝙蝠侠离开之后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她叫道：“人体炸弹——该死的那群疯子往肚子里吞了纳米机器人！他们成了人体炸弹！”
“而且是小丑曾经所有的手下！”芭芭拉也接入了通讯频道中，急促地说道：“刚刚GCPD接到报警，有好几个记录在案、现在返回社会的小丑的手下当街爆炸了！赶紧离开那个工厂！”
那些被稻草人吸收的人也曾是小丑的手下。
迪克和布鲁斯严肃地对视一眼，立刻抬手联系上达米安，而布鲁斯抱起地上的两个人快速远离身边这个马上就要坍塌的工厂。
“达米安！工厂就要爆炸了！”迪克的语速快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带着玛琳——”
他话没说完，就被头上传来的玻璃破碎的声音打断了。迪克抬起头，看见一跃而下的罗宾正朝着自己落下，赶紧举起双臂接住了他。
“等等，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血？玛琳呢？”
达米安没有回答他，因为他的身后已经开始响起一个比一个剧烈的爆炸声响。
整座工厂大楼开始发出令人不安的嘎吱声，墙体上出现了密集的裂纹，而这些裂纹迅速扩展，伴随着沉闷的轰鸣，一块块碎片从高处坠落，激起阵阵尘土。
楼顶部分率先塌陷，巨大的石块和扭曲的金属框架如同雨点般砸向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雾和尘埃。
紧接着，整个建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从中间开始弯曲、折断，最终完全崩溃。
迪克紧紧抱住刚刚降落到他怀里的达米安，转身寻找逃生路线，放心地看到布鲁斯已经带着两名伤者安全撤离到了远处。
他用尽全力冲刺，躲避着不断掉落下来的残骸，既保证了自己能够快速移动，又确保了怀里抱着的达米安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冲出危险区域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座大楼本就不高。迪克停下脚步，喘息着回头望了望他们身后的一片废墟以及逐渐消散的烟雾。
“大家都还好吗？”迪克大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达米安，玛琳在哪？”
“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达米安冷淡地回应道，将一个沾满血迹的控制器扔给迪克，“明明默克林斯根本死不了。”
迪克接过控制器，愣住了。他紧握着那冰冷的金属，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
“达米安，她在哪？”布鲁斯已经把怀中的伤者安置好，来到达米安身旁，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试图用他的威严让这个年轻的罗宾冷静下来。
“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达米安不耐烦地甩开布鲁斯的手，“她要么是被什么人带走了，要么是自己想办法逃走了。我早就说过那个控制器不会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芭芭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伙计们……暂停一下。”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蝙蝠侠臂甲上的全息屏幕亮了起来。
“有人劫持了电视台，你们必须要看看这个。”她的语气严肃且不容忽视，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屏幕上，一名戴着小丑面具的人手持武器站在新闻主播台前，背景中可以听到惊慌失措的人声和偶尔传来的尖叫声。
“这是现场直播，”芭芭拉解释道，“他们在给整座城市直播，且点名要求蝙蝠侠看着。”
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屏幕的那端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但这只会让不安慢慢滋长蔓延。
终于，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一个熟悉的、来自于一名十六岁左右的少女的声音。
她打了个哈欠，然后慢慢从主播台后坐起身，就像刚从床上醒过来一样，然后露出了那一头绿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刀割裂到嘴角的笑容……
和与玛琳极其相似的脸和身型。
一个不论是衣着和样貌都与小丑别无二致的玛琳。
她伸了个懒腰，又换了一边伸了个懒腰，最后用尖锐的声音说道：“真是很沉的一觉——早上好！或者我该说晚上好？但这一天才刚刚开始！亲爱的们！”
“这可是小丑叔叔睡得最久的一觉啦！”她用一种甜腻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话语中充满了戏谑和威胁，“难道不得有雷鸣般的掌声和激动的尖叫来欢迎我的归来吗？”
她侧耳倾听了几秒，空气中除了电视台被劫持人员发出的压抑哭泣声外，一片死寂。
小丑嘴角微微上扬，随即拿起手边的枪，对着镜头旁的墙壁连开数枪。惊叫声顿时此起彼伏，紧接着是一阵勉强而又恐惧的鼓掌声。
顶着玛琳外表的小丑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只手撑着脸颊，继续问道：“我是不是你们最爱的人？”
整个房间陷入了可怕的沉默，直到一个女人颤抖着声音回应道：“……是？” 她的声音微弱且充满了绝望。
小丑立刻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双手捧住脸庞，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
“噢~ 你真甜！”她娇媚地说，但接下来的动作却与言语完全相反——她迅速举起枪，毫不犹豫地朝那个女人射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鲜血四溅，伴随着凄厉的惨叫，证明了子弹无情地穿透了目标的身体。
“但它太假了，你知道吧？哈哈哈！”她狂笑着，将手中的枪随手一扔，正面对着镜头。
屏幕里那双如同剧毒般绿色的眼睛显得更加凶狠与疯狂，仿佛能够直接穿透屏幕，触及到另一端的灵魂深处。
“现在……我们说到哪了？”她压低声音，癫狂不曾从中消失，“啊！是的、是的！我回来了……看看没有我在，哥谭市变成什么模样了？”
“她更有规律、更安全了。甚至有我的人愿意回到社会的怀抱里，而我在阿卡姆的伙计们甚至都没怎么出来逛街了……哦！蝙蝠在上！她越来越有秩序、越来越平凡、越来越——”
小丑拉下嘴角，厌恶地呲了呲牙，“无趣。”
“我真的很失望，哥谭的市民们。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失望！”她摇晃着头，随即抬高语调，“成天绕着你们那点事情转圈，我看着你们都要睡着了！更要命的是——小蝙蝠！连你也是这样！”
“你甚至连续几个月没出现，只让那两个冒牌货接手你的哥谭……？”小丑叹出一口气，低下头，有双手捂着脸，装作抽泣的模样。
“但今晚之后，不再会发生这种事了。”
她说：“醒醒吧、醒醒吧——哥谭市！你睡了太久，需要活动活动筋骨啦！”
“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她轻声低语，如同在与自己的爱人缠绵一般。那双绿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屏幕，同蝙蝠侠对视，嘴角的笑容早已咧到耳根。
她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哥谭市的夜空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光芒撕裂。爆炸声轰然响起，仿佛是沉睡巨兽的怒吼，震撼了整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一朵巨大而致命的花朵绽放在那里，先是闪现出刺眼的白光，紧接着是一阵橙红色的火球冲天而起，照亮了周围数个街区。
随着冲击波向四周扩散，玻璃窗如同脆弱的纸片一样被震得粉碎，碎片如雨点般洒落街头。车辆警报器此起彼伏地尖叫起来，与人们的惊呼和呼救声交织在一起，一首混乱而又悲壮的交响曲由此而成。
浓烟滚滚升起，夹杂着火焰的颜色，在夜空中画出一条条扭曲蜿蜒的轨迹。
“都会见证你翩翩起舞的身影……”
还记得卢瑟那里的两个玛琳克隆体中笑的那个，还有给稻草人手下送外卖的那个人吗？
当然还有最前面的，企鹅人手下给卢瑟秘书带的那两管血。
小丑不会那么简单就下线的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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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起舞吧哥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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