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彻斯特的春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户克里斯蒂亚诺趴在客厅地毯上,下巴抵着交叠的手臂,眼睛盯着电视机里曼联对阵切尔西的比赛。他的胸口还隐隐作痛,但已经比手术刚结束时好了很多。
“别趴着,克里斯。”艾米莉从厨房探出头,手里拿着一盘刚烤好的苹果派,“医生说了,你的姿势会影响恢复。”
克里斯蒂亚诺不情不愿地坐起来,接过母亲递来的盘子。苹果派的香气让他想起手术前最后一次训练,那天父亲特意给他带了点心,说是奖励他完成了一百次射门练习。
“爸爸呢?”他戳了戳派皮,碎屑落在睡裤上。
“在书房看比赛录像。”艾米莉用围裙擦了擦手,“他说等你看完这场,要考你战术分析。”
克里斯蒂亚诺撇撇嘴。自从手术结束,父亲就把训练改成了理论课。每天不是看录像就是画战术板,连做梦都是442阵型。
电视机里,贝克汉姆一记精准传中,谢林汉姆头球破门。克里斯蒂亚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还贴着纱布。他想象着自己站在那个位置,起跳,顶球——
“想都别想。”
埃里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沙发后面,手里拿着一叠战术图纸。他穿着那件旧毛衣,袖口有些脱线,是克里斯蒂亚诺小时候经常揪着玩的地方。
“我没想什么。”克里斯蒂亚诺迅速收回手。
埃里克绕过沙发坐下,把图纸摊在茶几上。“切尔西的防守漏洞,看出来了吗?”
克里斯蒂亚诺盯着屏幕,看着蓝军后卫的跑位:“左边卫总往中间靠,右路空当很大。”
“聪明。”埃里克难得夸了一句,手指在图纸上画了个圈,“如果是你,会怎么利用这个空当?”
“我会先假装内切,然后突然变向走外线。”克里斯蒂亚诺边说边用手比划,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埃里克立刻按住他的肩膀:“慢点,别急。”他的手掌很暖,透过薄薄的T恤传来温度,“足球是用脑子踢的,你现在正好锻炼这个。”
艾米莉端来三杯热巧克力,在丈夫身边坐下。“你们俩别太累,医生说恢复期要放松心情。”
“这就是放松。”埃里克接过杯子,嘴角微微上扬,“对我们坎通纳家来说,足球就是最好的休息。”
克里斯蒂亚诺偷偷笑了。父亲很少说这么感性的话,每次说出来都像是被迫承认什么秘密似的。
雨声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进客厅。电视机里,终场哨声响起,曼联2-0获胜。埃里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明天弗格森要来家里吃饭。”他走向书房,回头补了一句,“他说要看看我们的‘战术大师’恢复得怎么样了。”
克里斯蒂亚诺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小心地摸了摸胸口,那里不再那么疼了。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知更鸟开始唱歌,春天真的来了。
第二天中午,坎通纳家的门铃准时在十二点响起。克里斯蒂亚诺正坐在餐桌前摆弄餐具,听到铃声差点打翻水杯。
“我去开!”他猛地站起来,随即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埃里克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汤勺。“慢点,他又不会跑。”但嘴角已经不自觉上扬。
门一打开,弗格森标志性的红鼻子先探了进来,手里拎着一瓶威士忌和一个小盒子。“怎么样,我的小伙子?”他拍了拍克里斯蒂亚诺的肩膀,力道比平时轻了许多。
“好多了,教练。”克里斯蒂亚诺努力站直身体,眼睛却忍不住往那个盒子上瞟。
艾米莉接过弗格森的外套,“亚历克斯,你太客气了。”
“给病人的礼物。”弗格森眨眨眼,把盒子递给克里斯蒂亚诺,“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副精致的国际象棋,棋子顶部都雕刻着足球运动员的造型。克里斯蒂亚诺拿起一个“前锋”棋子,发现它留着和父亲一样的立领造型。
“战术训练。”弗格森在餐桌旁坐下,“医生说你还不能跑动,但没人说不能动脑子。”
午餐时,埃里克和弗格森讨论着季末转会计划,克里斯蒂亚诺安静地切着盘中的牛排。他注意到父亲今天格外健谈,甚至主动给弗格森添了两次红酒——这在平时几乎不可能。
“克里斯蒂亚诺,”弗格森突然转向他,“下赛季U17的战术你有什么想法?”
克里斯蒂亚诺的叉子停在半空。“我……我觉得可以试试4-3-3,左边路的突破……”
“具体点。”弗格森咬着一块面包,“如果对方摆大巴怎么办?”
餐桌上突然安静下来。克里斯蒂亚诺感觉父亲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往常训练时那样。他放下刀叉,手指在桌布上画了个阵型。
“可以让边后卫套上,把防守球员拉出来,然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然后突然斜传给插上的中场。”
弗格森和埃里克交换了一个眼神。“不错,”老教练点点头,“但别忘了,最好的战术是随机应变。”
饭后,弗格森和埃里克在书房谈了很久。克里斯蒂亚诺坐在客厅地毯上摆弄新象棋,把“前锋”棋子反复摆在不同位置。书房的门没关严,他隐约听到“恢复进度”“心理建设”之类的词。
“——不能冒险。”父亲的声音突然提高,“他才15岁!”
“正因为他才15岁。”弗格森的声音很平静,“这个年纪的孩子需要希望,埃里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克里斯蒂亚诺屏住呼吸。棋子在他手心变得温热,雕刻的纹路印在皮肤上。他想起手术前最后一次踏上草皮的感觉,草叶划过脚踝的触感,阳光晒在颈后的温度……
书房门突然打开,弗格森走出来,看到坐在地上的克里斯蒂亚诺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来一局?”他指着象棋。
三局棋下来,克里斯蒂亚诺赢了两局。弗格森离开前揉了揉他的头发,“下周开始,每天下午来我办公室看比赛录像。”
送走弗格森后,埃里克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车尾灯。克里斯蒂亚诺走到他身边,两人肩膀几乎相碰。
“他说什么了?”克里斯蒂亚诺小声问。
埃里克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下赛季预备队有个位置空出来了。”
夜风吹动门前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克里斯蒂亚诺感觉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但这次不是因为什么该死的综合征。
“我能行吗?”
埃里克转身进屋,在门口停了一步。“明天开始,我们加练战术分析。”语气平常得就像在说明天要下雨。
清晨,克里斯蒂亚诺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他睁开眼,看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线。胸口已经不疼了,但医生嘱咐的三个月恢复期才过去三周。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生怕吵醒隔壁的父母。可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厨房飘来的煎蛋香。
“起这么早?”埃里克站在灶台前,锅铲在煎锅里翻动,“我以为你会多睡会儿。”
克里斯蒂亚诺揉了揉眼睛。“睡不着了。”他在餐桌前坐下,看着父亲把煎蛋盛进盘子,“我想去卡灵顿看看。”
埃里克的手顿了一下。“只是看看?”
“我保证不碰球。”克里斯蒂亚诺举起三根手指,“就坐在场边。”
埃里克把盘子推到他面前,金黄的蛋黄微微颤动。“吃完再说。”
卡灵顿训练基地的草皮刚修剪过,散发着青草的气息。U16的队员们正在做热身,看到克里斯蒂亚诺走来,纷纷挥手打招呼。
“嘿!心脏小子!”后卫杰克大声喊道,“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克里斯蒂亚诺坐在替补席上,手指不自觉地抠着长凳边缘的木刺。他看着队友们奔跑的身影,胸口泛起一阵酸涩。这本该是他第一次以主力身份参加青年足总杯半决赛的日子。
“给。”
一瓶冰水贴在他脸颊上,冻得他一激灵。埃里克在他身边坐下,拧开另一瓶水喝了一口。“难受?”
克里斯蒂亚诺盯着场上的训练赛:“有点。”
“正常。”埃里克的目光追随着球员们的跑位,“我退役后的第一个赛季,每次路过球场都想冲进去抢球。”
克里斯蒂亚诺转头看向父亲。阳光照在埃里克的侧脸上,勾勒出他下巴坚毅的线条。他突然意识到,父亲比他更懂得这种被迫远离球场的痛苦。
“爸爸,”他小声问,“你后悔退役吗?”
埃里克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远处。“有时候会。”他的声音很轻,“但看到你在场上奔跑时,就不后悔了。”
下午的康复训练枯燥得让人发疯。理疗师玛丽安让克里斯蒂亚诺做深呼吸练习,同时监测他的心率。
“很好,再来一次。”玛丽安看着仪器,“这次慢一点。”
克里斯蒂亚诺深吸一口气,胸口的手术伤口微微发紧。他瞥见父亲站在门外,正和弗格森低声交谈。老教练时不时点头,花白的眉毛皱成一团。
“专心。”玛丽安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你的心率又上去了。”
训练结束后,弗格森笑眯眯地走进来。“恢复得不错,小子。”他拍拍克里斯蒂亚诺的肩膀,“下周开始可以做一些轻量训练了。”
克里斯蒂亚诺猛地站起来,差点撞翻心率监测仪。“真的?”
“慢着!”埃里克皱眉,“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两周。”
弗格森眨眨眼。“我说的是散步训练,埃里克。绕着球场走几圈,晒晒太阳。”他转向克里斯蒂亚诺,“当然,如果你‘不小心’路过球门,捡个球什么的……”
埃里克扶额叹气:“亚历克斯,你这是纵容他。”
“这叫心理康复。”弗格森狡黠地笑了,“足球不只在腿上,更在这里。”他点了点太阳穴。
回家的路上,克里斯蒂亚诺一直盯着窗外。曼彻斯特的街道在夕阳下泛着金色,行人匆匆走过,有人穿着曼联的球衣。
“在想什么?”埃里克问。
克里斯蒂亚诺转回头。“我在想,如果我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那就重新定义你的状态。”埃里克打断他,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足球不是只有一种踢法。当年我转型前腰,就是因为爆发力不如从前。”
红灯亮起,车子停下。埃里克转头看着儿子,眼神出奇地柔和。“你有的是时间,克里斯。不要急着追赶别人,要超越的是昨天的自己。”
克里斯蒂亚诺鼻子一酸,赶紧低头假装整理安全带。父亲很少说这么多话,更少这样直白地表达关心。
艾米莉在家门口等他们,手里拿着刚取回的邮件。“有你的信,”她对儿子说,“好像是诺亚寄来的。”
克里斯蒂亚诺一把抓过信封,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字迹让他心头一暖。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一张照片滑落出来——诺亚站在马赛的渔船上,手里举着一条大鱼,背景是蔚蓝的地中海。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等你好了,带你来钓比这还大的!”
克里斯蒂亚诺笑了。他突然觉得,三个月的恢复期也许没那么难熬。
5月12日,克里斯蒂亚诺站在卡灵顿训练场的边缘,阳光晒得他后颈发烫。弗格森特批的“散步训练”已经进行了两周,但每次看到队友们在草地上飞奔,他的脚底就像有蚂蚁在爬。
“再来一圈。”埃里克站在场边,手里拿着秒表,“这次走内道。”
克里斯蒂亚诺叹了口气,沿着跑道慢慢走着。他的胸口已经不疼了,但医生坚持要满两个月才能进行有球训练。远处,U16的队员们正在进行分组对抗,笑声和喊叫声随风飘来。
“专心。”埃里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注意呼吸节奏。”
克里斯蒂亚诺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脚步上。一步,吸气;两步,呼气。可当马库斯一记漂亮的凌空抽射破门时,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
“漂亮!”他脱口而出,双手已经下意识做出了鼓掌的动作。
埃里克走到他身边,递过一瓶水。“想试试?”
克里斯蒂亚诺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以吗?”
“只是传球。”埃里克从器材室拿出一个足球,“站在原地,用脚弓推传。”
足球滚到脚边的感觉让克里斯蒂亚诺浑身一颤。他小心翼翼地用右脚内侧轻轻一推,球稳稳地滚回父亲脚下。
“再来。”埃里克把球踢回来,“这次左脚。”
球又一次滚回来时,克里斯蒂亚诺感到眼眶发热。这个简单的动作,他练过成千上万次,却从没像现在这样珍惜过。
晚餐时,艾米莉做了克里斯蒂亚诺最爱的海鲜饭。虾仁和青口贝的香气充满餐厅,但克里斯蒂亚诺的注意力全在电视机上。欧冠决赛正在重播,皇家马德里对阵瓦伦西亚。
“别边吃边看。”艾米莉敲了敲他的盘子,“对消化不好。”
克里斯蒂亚诺乖乖低下头,但耳朵还竖着听解说。当莫伦特斯打进第二球时,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专心吃饭。”埃里克头也不抬地切着牛排,“你现在的任务是恢复,不是研究欧冠。”
“可是——”
“没有可是。”埃里克的餐刀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三个月,医生说的。一天都不能少。”
克里斯蒂亚诺戳着饭里的青豆,胸口涌起一阵烦躁。他知道父亲是为他好,但被当成易碎品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艾米莉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儿子,突然放下叉子。“克里斯蒂亚诺,帮我去阳台把晾干的衣服收进来。”
阳台上,五月的晚风带着花香。克里斯蒂亚诺机械地收着衬衫,突然听到身后脚步声。
“你爸爸只是太担心了。”艾米莉接过他手里的衣架,“你知道他这一个月都没睡好吗?”
克里斯蒂亚诺摇摇头。
“每天晚上都要去你房间看两三次。”艾米莉把衬衫叠好,“上周你发烧那次,他在你床边坐了一整夜。”
克里斯蒂亚诺愣住了。他记得那天早上醒来时,看到父亲在厨房煮粥,还以为是早起。
“他不是要限制你。”艾米莉轻声说,“他是在害怕。”
第二天清晨,克里斯蒂亚诺被一阵香味唤醒。他揉着眼睛下楼,发现埃里克正在厨房煎薄饼,围裙上沾着面粉。
“早。”埃里克头也不回地说,“洗漱完来吃早餐。”
克里斯蒂亚诺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父亲笨拙地翻动薄饼的样子。这个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正皱着眉头和早餐搏斗。
“爸爸。”他突然开口,“我今天能多走一圈吗?”
埃里克转过身,煎铲还拿在手里。“觉得体力跟得上?”
克里斯蒂亚诺点点头。“我想试试慢跑。”
埃里克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转身关掉炉火。“去换衣服。”
晨光中的卡灵顿安静得出奇。克里斯蒂亚诺系好鞋带,做了个深呼吸。当他开始慢跑时,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小心呵护的脆弱器官了。
埃里克骑着自行车跟在旁边,秒表挂在车把上。“节奏不错。”他难得地表扬道,“保持这个速度。”
跑到第三圈时,克里斯蒂亚诺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风吹过耳边,草香扑面而来,这一切都让他想起第一次踏上球场的感觉。
“够了。”埃里克在终点线拦住他,“今天到此为止。”
克里斯蒂亚诺双手撑膝,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下巴滴在跑道上,形成深色的小圆点。他抬起头,看到父亲眼中闪烁的光芒。
“怎么样?”埃里克递来毛巾和水瓶。
克里斯蒂亚诺直起腰,抹了把脸。“像重新学会呼吸一样。”
埃里克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个动作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下周一,可以开始有球训练了。”
克里斯蒂亚诺瞪大眼睛。“真的?但医生说——”
“医生说根据恢复情况调整。”埃里克把自行车掉头,“你的心跳比预期稳定得多。”
回家的路上,克里斯蒂亚诺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行道树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无数个小镜子。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颗健康跳动的心脏,和一颗迫不及待想要回到球场的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康复之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