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福桥的汗水和草屑气息似乎还黏在发梢,但胜利的亢奋已逐渐被疲惫取代。大巴车窗外,伦敦的夜景流光溢彩,Prince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凝结的水汽。
“真不跟大家回曼彻斯特?”福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试探。自那次争吵后,这是他们之间少有的、不算冰冷的对话。
“不回去,”Prince没回头,声音有些闷,“去我哥哥家住两天。反正接下来假期也没训练。”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新年快乐,Phil。”
福登愣了一下,随即低声回应:“…新年快乐。”没有加上他习惯称呼的“Baby”。
对话戛然而止,无形的隔膜依然横亘在他们之间。Prince闭上眼,索性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Rashid的公寓位于伦敦一处安保严密的顶层,视野开阔,装修是典型的精英冷淡风,但各处摆放的家庭照片和被母亲强行塞进来的地毯增添了些许人气。
Prince把自己扔进客房的沙发里,几乎瞬间就被睡意俘获。身体的疲惫是真实的,但心底某处,却因为暂时远离曼彻斯特的一切——绯闻、冷战等等一切——而获得了一丝喘息。
第二天傍晚,约定的餐厅包间里,气氛跟昨天晚上截然不同。
“所以,今天谁请客?”芒特笑嘻嘻地揽着Prince的肩膀,把他按进座位,“说好的,输的人买单!虽然我们输了,但某人的钱包看来是在劫难逃了。”他冲Prince挤眉弄眼。
赖斯在一旁坐下,跟着笑了起来:“Mase,是你非要打那个赌。Prince进球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顿饭跑不了了。”
“喂!Dec!你到底站哪边?我输了比赛已经很伤心了。”芒特夸张地叫道,随即又转向Prince,“不过说真的,你那球太漂亮了!” 恩戈洛(坎特)都快被你跑吐了!下次国家队训练我得离你远点。”
Prince被他们俩一唱一和逗笑了,“穿曼城球衣请客的约定就算了,怕你们被球迷骂叛徒。这顿饭我请你们。”
“够意思,Sweet Pea!”芒特用力拍他后背,然后变戏法似的从旁边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喏,新年礼物。Hotel Chocolate的巧克力,我知道运动员应该忌口,但偶尔甜甜嘴嘛。我觉得你会喜欢。”
Prince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醇厚的黑巧、白巧还有坚果巧克力,香气浓郁。他确实喜欢甜食,只是平时严格控制自己偶尔才吃。“谢了,Mase。我会把它们吃光的,吃完再加练就行了。”
这时,赖斯也推过来一个纸袋,里面是各大品牌的防晒霜,从喷雾到乳霜,一应俱全。“我的。都是我自己用过,觉得不错的。我看你的皮肤也容易晒伤吧?场上场下都得注意。”
Prince看着那一打防晒霜,忍不住笑了:“Dec,你这礼物…也太实用了。”他想起了赖斯同样白皙、每次高强度训练完或者比赛完后发红的皮肤,心里滑过一丝暖意。这种细致又不越界的关心,让他很受用。
他也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两人。是卡家新出的男士手表,低调别致的造型适合出席各种场合。
“哇哦!王子殿下大气!”芒特搞怪地惊呼。
“Oh, Sweet Pea! 谢了。”赖斯接过他的那块,也被Prince的礼物暖到了。
晚餐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芒特负责搞怪活跃气氛,赖斯则时不时抛出精准的吐槽,Prince夹在中间,听着他们插科打诨,谈论足球、音乐、游戏,暂时将那些烦恼抛诸脑后。
他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芒特和沉稳可靠的赖斯心想,或许这才是更简单、更让人舒服的关系。
饭后,三人告别,约定下次再见。回到哥哥的公寓,Prince洗去一身疲惫,却没什么睡意。他想起哥哥似乎有事找他,通过他多年和哥哥相处的经验,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第二天早上,他难得早起,煮了一杯咖啡,敲响了Rashid书房的门。
“进。”Rashid的声音传来,他正对着电脑处理公务,眉头习惯性地微蹙。
Prince把咖啡放在他手边,靠在书桌上,故作轻松地开口:“嘿,Rashid。你不是有事找我?是不是又要唠叨我学业的事?放心,我会搞定的,虽然也就是…及格的程度。别抱太大希望啊。”他想起之前通宵赶工的狼狈,提前给哥哥打个预防针。
Rashid抬起头,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目光在弟弟脸上停留了几秒。他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只是说:“知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新年快乐,Prince。”
“你也是,新年快乐。”Prince觉得哥哥今天有点沉默,但也没多想。搞定了和哥哥的谈话,他一审轻松地离开了书房。
Rashid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弟弟还在新年假期,还是别让那些沉重的事情打扰他。他移动鼠标,关掉了屏幕上对于蕾拉·阿尔-法西和她家族的调查报告。
午后,Prince窝在客厅沙发里刷着手机,享受着难得的闲适。突然,《泰晤士报》推送的新闻闯入眼帘——《杜拜王室阴影再现?疑似公主出逃遭强行带回,生死不明!》
Prince点开新闻。新闻说杜拜某支王室成员内部动荡,一位年轻女性成员试图逃离未遂,据说已被严密控制,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情况堪忧。配图是一张多年前拍摄的、不很清楚的家族合影,其中一个女孩的身影被圈了出来,面容模糊,但轮廓依稀可辨。
社媒早已炸开锅,各种猜测甚嚣尘上。Prince的手指停顿在那个模糊的圈影上,呼吸微微一滞。某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和记忆,呼啸着冲破时光的壁垒。
9年前的圣诞节,杜拜。大人们在奢华却沉闷的宴会厅高谈阔论,8岁的Prince无聊地摆弄着餐巾,直到一个穿着精致白色小礼裙、眼睛像黑曜石一样亮晶晶的女孩主动坐到他旁边。
“你也是被爸爸妈妈带来的吗?”她小声问,眉毛弯弯,嘴角弯弯。“我叫Layla。”
小王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活泼,像小精灵一样的女孩。之后的一个月,他们是彼此最好的玩伴,在沙滩上奔跑,偷偷分享糖果和甜点,抱怨无聊的礼仪课。她会给他讲沙漠里星星的故事,他会教她踢足球,虽然她总是踢到他的小腿。
离开那天,他拉着小女孩的手不想放开,仰头问妈妈:“不能让Layla跟我们一起走吗?或者让她也来英国?”
妈妈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眼神里却有一丝他当时看不懂的伤感:“等她长大吧,Baby。”
那时他不明白,现在才恍然惊觉,妈妈那声叹息里,包含了多少对那片土地女性命运的无奈与认知,她自己算是极少数的幸运者。
记忆汹涌而来,带着沙子的温暖和海风的清凉,最终却凝固在妈妈那个伤感的表情和新闻里“生死不明”的冰冷字眼上。
Prince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心脏咚咚直跳。他冲进了Rashid的书房,甚至忘了敲门。
Rashid正在打电话,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急切的神情,对电话那头快速交代了几句便挂断了。
“怎么了,Prince?”
“Rashid,”Prince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把手机屏幕亮给哥哥看,“这个新闻…是不是…是不是Layla?她怎么样了?我想见她!”
Rashid的目光扫过屏幕,脸色沉下来,但并不意外。他示意Prince坐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Prince,冷静点儿。我确实知道一些情况。报道基本属实,她现在的处境…很不好,被严格看管,几乎没有自由。”
“那我们能不能…”
“不能。”Rashid立即打断他,目光锐利。
“听着,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杜拜王室内部的关系盘根错节,水深到你无法想象。任何轻举妄动,不仅帮不了她,反而可能给她带来更大的灾难,也会给我们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忘记她,绝对不要再试图联系她或见她。这是为你好,更是为她好。”
Prince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僵在原地。哥哥的话像冰冷的锁链,将他刚刚燃起的冲动死死捆住。他明白哥哥说的是事实,深深的无力感攥紧了他的心脏。他不敢想象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孩会遭遇什么。
Rashid看着弟弟瞬间黯淡下去的蓝眼睛和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忽然间,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Layla.
Leila.
同样来自杜拜。名字也相似。甚至…Prince第一次提起那个蕾拉时,那种超乎寻常的关注和快速的好感…
Rashid猛地意识到,Prince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的特别态度,根源或许并不在她本身,而在于她无意中唤醒了Prince心底另一个女孩的影子,那个他当年未能带走的Layla。
这个发现让Rashid的心沉了下去。情况比他想得更复杂。Prince很有可能会陷入一段建立在幻觉和情感替代上的危险关系。
他必须立刻切断它。
Rashid深吸一口气,话音陡然一转,语气冷硬:“Prince,既然提到了杜拜,我们必须谈谈另一个女孩——蕾拉·阿尔-法西。”
还沉浸在莱拉遭遇的震惊与无力中的Prince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蕾拉?她怎么了?”
“我调查了她。”Rashid并没有任何掩饰。
“她的家族生意濒临破产,负债累累。她家里给她安排了一个年长她三十岁的丈夫,试图通过联姻来挽救危机。她接近你,很大概率是因为看中了你的身份和财富,想把你当作摆脱困境的救命稻草。”
一连串冰冷的事实如同子弹,猝不及防地射向Prince。莱拉的悲剧还在他心头绞痛,另一个残酷的真相又接踵而至。
他愣愣地看着哥哥,大脑仿佛宕机了一般,无法处理这过量的信息。脸上血色褪尽,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困惑、破碎和被愚弄的茫然。
几秒钟的死寂后,Prince猛地站起来,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像是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一把抓过桌上的手机,转身踉跄着冲出了书房。
“Prince!”Rashid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但最终没有追出去。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也好。有些真相,再残忍,也必须独自吞咽。
Prince冲进客厅,冰冷的窒息感依然紧紧缠绕着他。他需要空气,需要离开这个地方。他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公寓大门,冲向了伦敦冬日寒冷而陌生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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