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提庚厌世的目光扫过那尊被幽紫晶体环绕的吉尔··德·雷的“石像”，空洞的蓝眸中翻涌起不加掩饰的、生理性的厌恶。“啧，”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咂舌，如同踩到了什么秽物，“真是……令人作呕的躯壳。连死亡都无法洗净那深入骨髓的疯狂与亵渎气息。”他抬起缠绕着阴影的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比黑暗更深的、带着不祥紫红色调的星尘碎屑——那是被压缩到极致的“碎星之核”的余烬。
“不过……”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近乎残忍的弧度，“废物利用，倒也算得上一种……环保？”话语里的恶意浓稠得几乎要滴落下来。
他不再征求我的意见，仿佛之前的“共犯”宣言已赋予了绝对的默契。缠绕阴影的手指对着吉尔斯石像的方向，极其随意地、如同掸落灰尘般轻轻一弹。
嗡——！
嵌入石像法袍褶皱和底座周围的“碎星之核”晶体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光！不再是微弱的闪烁，而是如同濒死恒星最后的、狂暴的脉动！深紫与猩红的光流瞬间爬满了那具僵硬的“石化”躯壳，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在重压下的呻吟和碎裂声。
“呃……啊啊啊——！！！”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岩石摩擦与深海怪物嘶鸣的咆哮，猛地从那石像扭曲的口中爆发出来！吉尔斯·德·雷那空洞死灰的眼窝里，燃起了两团疯狂跳动的、由纯粹“碎星之核”能量构成的幽紫色火焰！他僵硬的身体在刺耳的“咔嚓”声中开始剧烈地、不协调地扭动，深蓝色的法袍被体内溢出的狂暴能量撑得鼓胀，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如同碎裂空间般的黑色裂痕！
伏提庚冷漠地看着这亵渎生命（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生命）的一幕，脸上只有纯粹的厌倦与一丝……实验者观察小白鼠般的冰冷兴趣。“动起来，垃圾。”他沙哑的声音带着命令式的魔力，“用你生前最擅长的……恶心把戏，去给这座无聊的城市，增添一点……‘调味料’。”
“吼——！！！”
被“碎星之核”强行赋予行动能力的“吉尔斯傀儡”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它那燃烧着幽紫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工厂破败的出口，猛地迈开僵硬的步伐！每一步落下，水泥地面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留下蛛网般的裂纹和逸散的紫黑色能量！它不再优雅，不再像施法者，更像一头被强行唤醒的、由疯狂与星骸能量驱动的憎恶怪兽！
“跟上它，桑默·奈特。”伏提庚没有看我，破碎的蝶翼微微扇动，带起一阵裹挟着冰冷星尘的风，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率先飘向工厂外那被霓虹和黑暗分割的都市。“好戏……该开锣了。让我们看看，这堆被点着的垃圾，能引来多少……嗡嗡叫的苍蝇。”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对即将到来一切的轻蔑与厌烦。
—
冬木市中央公园。
夜色深沉，喷泉早已停歇，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幢幢鬼影。这里是市民夜间散步的场所，也曾是……吉尔斯和龙之介挑选“素材”的猎场之一。
当那尊散发着不祥幽光、如同移动天灾般的“吉尔斯傀儡”拖着沉重的、破坏地面的步伐踏入公园时，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爆发！
“怪……怪物啊——！！”
“救命！”
“快跑——！！”
尖叫声、哭喊声、奔逃的脚步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几个来不及逃跑的夜跑者被傀儡周身逸散的狂暴紫黑色能量掀飞，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傀儡对普通人的痛苦毫无反应，它那燃烧着幽紫火焰的“眼睛”茫然地扫视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然后，它停在了公园中央那座象征和平的白鸽雕塑前。
“呃……艺……术……” 从它扭曲的石质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的音节。它猛地抬起缠绕着紫黑色能量、变得如同巨爪般的手臂，狠狠拍向那座无辜的雕塑！
轰——！！！
精美的白鸽雕塑连同底座瞬间化为漫天碎石！烟尘弥漫！碎裂的石块如同炮弹般四射，击碎了路灯，击穿了附近的儿童游乐设施！
“不够……不够！！” 傀儡发出更加狂暴的咆哮，幽紫的火焰在它眼中疯狂跳动。它开始毫无目的地破坏！抓起断裂的雕塑手臂，狠狠砸向旁边的长椅；用包裹着湮灭能量的脚践踏精心修剪的花圃；口中喷吐出混乱的、由“碎星之核”能量构成的紫黑色光流，扫射着周围的一切！树木燃烧，地面焦黑，一派末日景象！
我和伏提庚就站在公园边缘一棵巨大榉树的浓重阴影里。伏提庚双手插在口袋，身体微微倚靠着树干，破碎的蝶翼低垂，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厌倦，仿佛眼前这血腥混乱的场景是世界上最无聊的肥皂剧。
“真是……令人恶心啊。”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带着真实的生理不适感，空洞的蓝眸扫过那些在碎石和能量流中哭喊奔逃、甚至受伤流血的市民，“人类的恐惧，绝望，痛苦……还有这堆垃圾制造出来的噪音……污浊的空气，劣质的表演……呕……”他极其夸张地做了个干呕的动作，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凝成实质。
“我都快吐了。”他总结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站在他身边，冰冷的夜风吹拂着我的发丝。公园里的惨状在紫色的瞳孔中映出，恐惧的尖叫如同背景噪音。但我的内心却一片诡异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伏提庚说得没错，这确实令人作呕。但这份“作呕”，并非源于同情或道德，而是源于一种更高维度的、对混乱与无序本身的鄙夷。看着那具由我们亲手点燃的“傀儡”肆无忌惮地破坏，看着那些蝼蚁在它脚下奔逃，一种奇异的、掌控一切的黑暗快感，如同毒藤般在心底悄然滋生。
“它吸引了足够的‘目光’。”我的声音在阴影里响起，平静无波。
伏提庚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望向城市的不同方向。几道强大的魔力波动正如利箭般划破夜空，急速向中央公园汇聚而来！其中一道锐利如圣剑，一道炽热如战车，一道阴冷如毒蛇……还有一道，带着魔术师特有的、冰冷的计算感。
“呵，苍蝇来了。”伏提庚的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空洞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残忍的兴味。“效率还算……差强人意。”
他不再看公园里那场由他导演的血腥闹剧，破碎的蝶翼无声地扇动，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痕，向后退去。“走吧，共犯。舞台中央留给这堆垃圾和它引来的‘英雄们’去表演吧。”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们……该去后台，找个视野好点的‘包厢’，准备欣赏……这由我们亲手点燃的、名为‘愤怒’与‘正义’的……前奏烟火了。”
他转身，阴影如同活物般缠绕上他的身影。我最后看了一眼公园中央那仍在疯狂破坏、发出非人咆哮的“吉尔斯傀儡”，以及那些从天而降、带着凛然怒意的身影。紫色的眼眸深处，冰冷的火焰无声跃动。
这场围剿的前奏，以最令人发指、最亵渎生命的方式，被彻底点燃了。
而我和伏提庚，这对来自深渊的共犯，将隐于幕后，如同欣赏戏剧般，等待着冬木大桥下那场真正属于我们的……毁灭盛宴。
伏提庚的身影即将完全融入黑暗，他那沙哑的、带着无尽厌世与一丝病态愉悦的声音，如同最后的诅咒，飘散在血腥的夜风中：
“尽情地……燃烧吧，垃圾们。用你们的愤怒和惨叫，为我们的终幕……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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