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公园的混乱与惨嚎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伏提庚空洞的蓝眸中激不起半分涟漪,只余下纯粹的、令人作呕的生理性厌恶。他转身欲走,破碎的蝶翼搅动着凝结了血腥与恐惧的空气,阴影如饥渴的藤蔓缠绕而上,要将他拖回那永恒的、令人窒息的虚无中去。
“伏提庚。”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淬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那片粘稠的厌世之雾,钉住了他即将融入黑暗的身影。
他停下,没有回头。缠绕阴影的脖颈以一个极其缓慢、仿佛锈蚀齿轮艰难转动的角度,侧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苍白的下颌线在黑暗中绷紧,如同冰冷的弦。破碎蝶翼边缘那些燃烧殆尽的紫红余烬,随着他压抑的呼吸明明灭灭,如同濒死恒星最后的喘息。
“怎么?”他开口,沙哑的嗓音被夜风揉碎,带着一种被强行从自我厌弃的泥沼中拖拽出来的、浓重的不耐烦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桑默·奈特,难道这堆垃圾制造出来的噪音和污秽,还没让你那渴求毁灭的灵魂……餍足吗?”最后一个字,他咬得极重,像在咀嚼一块肮脏的腐肉。
我没有回答。靴子踩过被能量余波灼烧得焦黑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如同骨骼碎裂的声响。一步,两步。每一步都踏在理智与疯狂、生存与毁灭的刀锋之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还有他身上那股永恒不变的、森林与星尘湮灭混合的冷冽气息——此刻那气息里,裹挟着浓烈的、属于“碎星之核”的、狂暴的空间湮灭之力。
我走到他身后,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蝶翼扇动时带起的、裹挟着冰冷星尘的微弱气流。那气流拂过我的脸颊,带来针刺般的寒意。伏提庚的身体依旧保持着背对我的姿态,僵硬得像一座被阴影冻结的墓碑。但我能感觉到,那片覆盖在他脊背上的、蠕动的黑暗阴影,正随着我的靠近而无声地沸腾、凝聚,如同蛰伏的毒蛇竖起了鳞片。
“餍足?”我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金属摩擦的共振感,紫色的眼眸死死盯着他破碎蝶翼上那深邃的、如同通往虚无的裂痕。“看着这堆被你点着的垃圾拙劣地扭动,听着那些蝼蚁在恐惧中尖叫?”我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而空洞,竟与他刚才的咂舌声有几分神似。
“这不过是……开胃的前戏。”我的手指,没有触碰他,却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抬起,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蝶翼边缘那片最深邃、最破碎、流淌着不祥紫芒的区域。那里,空间的法则仿佛都因“碎星之核”的力量而扭曲、哀鸣。“伏提庚,你许诺的……是终幕的烟火,是焚尽一切的业火!是规则崩坏、英雄陨落、虚伪燃烧的……极致的毁灭!”
我的指尖,离那片破碎的蝶翼只有毫厘之遥。指尖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那片区域散发出的、足以撕裂原子的狂暴空间乱流带来的刺痛与灼热。
伏提庚的身体猛地一震,不是闪避,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如同被触及本源的剧颤!缠绕他周身的阴影瞬间暴起、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他那空洞的蓝眸在阴影的缝隙中骤然收缩,瞳孔深处不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翻涌起一片被强行点燃的、冰冷而狂暴的星璇风暴。
“把手……拿开。”他的声音不再是沙哑,而是变成了一种压抑到极致、如同地核深处熔岩奔涌的低吼,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空间的震颤。那不再是命令,而是濒临失控边缘的、来自深渊本身的警告。
但我没有退缩。指尖反而更近了一步,冰冷的空间乱流几乎要撕裂我的皮肤,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涌入我的血脉,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与……一种扭曲到极致的、近乎**般的快感。
“你在害怕吗?伏提庚?”我的声音因痛苦和极致的兴奋而颤抖,紫色的眼眸却在燃烧,燃烧着与他眼中风暴同源的、冰冷的疯狂!“害怕这被你亲手点燃的力量?害怕……我和你一样,彻底拥抱这通往终结的深渊?!”
“闭嘴!虫子!”伏提庚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如同空间折叠,破碎的蝶翼带起一片毁灭性的紫黑色风暴,瞬间将我笼罩。冰冷、狂暴、带着湮灭一切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入我的骨髓,他那张苍白的脸在风暴中心扭曲,空洞的蓝眸被纯粹的、非人的暴怒与……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歇斯底里的羞怒所占据。他缠绕阴影的手闪电般探出,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攥住了我那只几乎要触碰到他蝶翼的手腕。
咔嚓!
骨骼被巨力挤压的呻吟清晰可闻,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但更可怕的是他掌心传来的触感——那不是血肉,而是冰冷的、蠕动的、仿佛由无数破碎空间和湮灭星辰构成的……灾厄本身。
我的皮肤在接触的瞬间就开始发出焦糊的气味,魔力如同被黑洞吞噬般疯狂流逝!
“你懂什么?!”伏提庚的脸逼近,鼻尖几乎要贴上我的,那双燃烧着暴怒星璇的蓝眸死死锁住我的瞳孔,他呼出的气息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如同星骸**般的绝望气息!“拥抱深渊?终结?你以为那是什么?!一场盛大的、浪漫的自毁烟花秀吗?!”他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撕裂,“那是永恒的、冰冷的、连‘存在’本身都失去意义的……虚无!是连绝望都消逝的……绝对死寂!你这种连灵魂都还在虚伪躯壳里挣扎的虫子……也配妄言拥抱它?!”
他攥着我手腕的力量几乎要将骨头捏碎,剧痛和那恐怖的湮灭气息让我眼前发黑。但在他暴怒的嘶吼中,在那双燃烧着痛苦与虚无风暴的蓝眸深处,我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被深埋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那终极虚无的……恐惧。
他憎恨这污浊的世界,他渴望彻底的终结,但当他真正凝视那名为“虚无”的深渊时……他也在恐惧。
这份恐惧,这份连“灾厄”本身都为之战栗的恐惧,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击中了我!
剧痛中,我反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被血沫染红的、疯狂而扭曲的笑容。紫色的眼眸中,燃烧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被这份洞悉点燃了更妖异的、同病相怜的共鸣之光。
“原来……你也会怕啊……伏提庚……”我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因剧痛而断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胜利般的嘲弄,“怕那真正的……‘终焉’……”
伏提庚的暴怒骤然凝固在脸上。那双燃烧着风暴的蓝眸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毁灭的冲动、被戳破的羞怒、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茫然与震颤。攥着我手腕的力量,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间隙!
我没有挣脱,反而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和魔力,将那只未被束缚的手猛地抬起!指尖不再指向他的蝶翼,而是狠狠戳向他攥着我手腕的那只……由破碎空间和湮灭星辰构成的“灾厄之手”!
“那就……一起坠落吧!”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指尖凝聚的不是攻击魔法,而是我灵魂深处那份被点燃的、纯粹的、对“终结”的病态渴望!那并非魔力,而是一种意志,一种共鸣,一种主动投向深渊的……邀请函!
嗡——!!!
当我的指尖触碰到他那由“碎星之核”本质构成的手掌边缘时,异变陡生!
没有爆炸,没有湮灭。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指尖触碰之处,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无声的、深紫色的涟漪。伏提庚眼中狂暴的星璇风暴猛地一滞,随即被一股更深邃、更冰冷、更令人绝望的虚无感所取代,他攥着我手腕的力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两个即将坠入无底深渊的溺水者,在最后一刻……本能地、绝望地、死死抓住对方的……共鸣与连接。
剧痛、暴怒、恐惧、虚无……所有激烈的情感如同被投入冰海的熔岩,瞬间冷却、凝固。工厂边缘的阴影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伏提庚空洞的蓝眸死死地盯着我,我也同样回视着他。手腕上的剧痛依旧,指尖触碰处那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虚无感也依旧。
但更清晰的,是彼此眼中倒映出的……那个同样破碎、同样疯狂、同样在深渊边缘战栗、却又同样被那终极的毁灭所诱惑的……共犯的身影。
远处的公园,Saber的圣剑光芒撕裂夜空,Rider的战吼震耳欲聋,傀儡的咆哮与建筑的倒塌声混杂着市民的哭喊,构成了一场盛大的、血腥的交响。
而在这片无人知晓的阴影角落,一场更寂静、更疯狂、更深入骨髓的共舞,才刚刚开始。两个灵魂在毁灭的深渊边缘,通过痛苦与虚无的桥梁,完成了最终的、扭曲的共鸣。
伏提庚缓缓松开了攥着我手腕的手。那由湮灭星辰构成的手掌边缘,被我指尖触碰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细微的、如同泪痕般的、深紫色的印记。
他没有再看我,破碎的蝶翼缓缓收拢,将他自己重新包裹进那片蠕动的、仿佛永无止境的阴影之中。只有那沙哑到极致、仿佛被虚无彻底磨损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叹息,飘散在血腥的夜风里:
“……走吧,共犯。去……看烟火。”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拖着剧痛的手腕,跟上了那片移动的阴影。每一步,都踏在彼此灵魂共振出的、通往终焉的冰冷回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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