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种事传到了家里的亲戚耳朵里,‘父亲怀疑孩子并非亲生带去做亲子鉴定’,真是又丢人又供人取乐,必定会成为邻里间的饭后闲谈。
因着这个,杨卿诗的母亲苏茗连着半年都没有出过门,杨卿诗后来想过,可能就是这件事,才让母亲对她产生了厌恶。
而这不是全部的原因,杨泽远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个不健全的人,他把责任都赖在了苏茗的身上,竟然有了在外面找个人再生一个的想法。
他不光想,他也真的去找了,被苏茗发现了衬衣领口上的唇印,她歇斯底里控诉杨泽远的出轨,却被倒打一耙,说:“要不是你生出了这么个哑巴,我能找别人么?”
自那之后,杨卿诗就成了空气。
其实她并不是完全哑,她能发出声音,只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后来没人跟她说话,她也保持沉默,渐渐的,连发音也不会了。
父母闹离婚那年,杨卿诗九岁,杨泽远还真在外面搞出了个孩子,听说还是个儿子,所以他要离婚。
他俩离婚,杨卿诗的归属成了问题,无论是父母,还是家里其他的亲戚,都不愿意要她,杨泽远更是在法庭上妄言:“要是把她判给我,她进我家门一次我就扔一次,看看她命有多硬。”
印象中,苏茗歇斯底里地哭喊,一次又一次崩溃地问她:“为什么啊?你怎么就得了这么个病啊?你怎么就哑巴了啊?你要是健全就好了,咱们家就不会这样了。”
彼时的杨卿诗真的很想告诉苏茗,其实杨泽远早就和外面的人勾搭上了,甚至在她出生之前就搞在一起了。
因为她无意间看到过那个女人写给杨泽远的情书,上面的时间,是苏茗怀孕三个月的某一天。
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杨芳就从国外回来,听闻了他们家的事,主动提出把杨卿诗带走了。
或许是出于一个母亲对女儿仅剩的那点情谊,离开的那天,苏茗找杨芳要来了她的账号,并且每个月都会给杨芳打一笔钱,数量不小,养一个孩子绰绰有余,剩下的钱就算是感谢杨芳的。
杨芳没有贪下这些钱,除了基本的生活开销,给杨卿诗的零花钱也不少,剩下的钱都存着,没有动过一分。
·
第二天一大早,杨芳就去上课,还和杨卿诗说今天会比较忙,让她自己解决午饭。
杨卿诗洗漱完,本想去菜园子里摘点青菜,随便炒两个菜凑合,但她惊喜地发现,餐桌上有一碗已经醒好了的面团,用蕾丝菜罩罩着。
脑内灵光一闪,杨卿诗回到房间,从床底下掏出一个铁盒,打开铁盒,里面全是零零散散的纸币,一块、五块、十块,都是小数额,但装了满满一盒子,数量还不少。
她从里面拿出两张二十元,在纸上写好自己要买的东西,锁好门去了镇上。
村长去接喻恩赐他们时骑的那辆三轮车是政府专门为这个村子里的人准备的,考虑到这里大多是老人,离镇子又远,来去很不方便,所以专门配备了几辆三轮车,这样他们上街买东西也方便,就放在村口,有电动的也有脚踏的,钥匙就放在车筐里。
杨卿诗来得早,选了一辆电动的,她身子瘦弱,坐进车里,挡风玻璃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总有那么点儿违和感。
这个点天都还没亮,山路弯弯,总是不那么安全,杨卿诗开出一段路就要停下来观察一下路况,一些从山顶滚落下来的石头要先挪走,免得后面上街的人会被绊倒,很危险。
早晨集市上,卖菜卖肉的摊贩也都刚升起卷帘门准备开始做生意,没有租门面的就拿几个蛇皮袋垫在地上,上面堆着新鲜的青菜,摊主用大一点儿的塑料瓶,扎几个洞给菜淋上水。
卖鱼的大叔蹲在地上,手起刀落,把一条鲜活的草鱼切成片,手上和砧板上全是鱼血。
杀鱼总会引起很多人的围观,哪怕不买,也想看看。
杨卿诗也蹲在一旁看了会儿,看老板利索地砍下一条草鱼的头,掏出里面的腮,装进袋子里给客人。
“来,您的鱼,都切好了,回去炖鱼汤肯定特香。”
“都是早上现收的网捕的鱼,从捞上来到现在不到仨小时,特别鲜,你煮汤的话就加点儿嫩豆腐……知道豆腐在哪儿卖吗?就前边而就有,他们家的豆腐最嫩了!”
杨卿诗顺着老板血淋淋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推着一辆小推车,拿纸板上写着‘卖豆腐、猪血,嫩滑不贵’。
卖豆腐的大婶儿支着小马扎坐在推车旁,都懒得吆喝,有客人来了就站起来做生意,客人走了就又作者歇息。
卖猪肉的摊贩前围了许多人,都等着老板把一整头猪切下各个部位,然后抢着买下最嫩最新鲜的那一块。
“老板!两斤排骨!”
“老板!直接给我切一条猪蹄吧。”
“老板,二十块钱的肉,给我切一半肥的一半瘦的。”
“……”
这些场景都是镇上每天都会发生的,杨卿诗经常来镇上买菜,每次来都是看着重复的场景,老板和客人的对话也都是大差不差,而她每次来的心境也都差不多。
她挺喜欢逛集市的,人多有生气,人群来来往往匆忙,也没人会多注意她。
猪肉摊前,客人太多了,杨卿诗站在人群后面,挤不进去,又说不了话,知好等在后面,等前面的客人买完了走了,她才走上前,把纸条和钱给老板。
老板太忙,也没看到那张纸条,只是粗着嗓子喊了声:“要买点啥?都是新鲜的,今早上刚宰的。”
杨卿诗就举着纸条,守在旁边,等老板忙完了,看到她了,才看到那张纸条。
“十块的肉?行,你把钱放那上面。”
·
喻恩赐一晚上没睡,他们今天想拍一拍山里的星空和日出,原本计划着睡一觉,定个闹钟,在太阳升起之前来拍,但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在外面坐了一整晚。
王庆把设备都调整好,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日出呢,以前谈了个女朋友,本来都约好了一起爬山看日出,结果在约定日期的前一天分手了,就没看成。”
喻恩赐也闲得无聊和他聊聊,“那之后你怎么没自己去?”
“起先刚分手那阵,对看日出都有阴影了,后来就是没时间,上学、考试、实习,每天忙得跟狗一样,哪有闲情逸致看什么日出啊。”
王庆说着,八卦心又起来了,“喻姐,你以前有跟对象看过日出吗?”
喻恩赐闭着眼休息,说:“没谈过,可能以后谈了会一起看吧。”
王庆不相信:“没谈过?不可能,难道没人追过你?”
喻恩赐这长相这身材,肯定不缺追求者,只怕情书比专业书都要厚了,怎么可能没谈过?王庆一万个不相信。
喻恩赐乐了,“有人追求我,我就要和他在一起呀?那我真是字面意思上的万花丛中过了。”
王庆撇撇嘴,“我还是觉得不太可信,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标准吗?很难达到吗?”
喻恩赐不太想聊这一类话题,随口说:“看缘分吧,天马上要亮了,准备好。”
“哦……”王庆识趣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天空泛起鱼肚白,喻恩赐嗅到了清晨清新的青草和泥土味,裹挟着晨露和第一声鸟鸣,这种沁人的味道也是在城市里闻不到的。
日出拍摄的很顺利,喻恩赐迟来的有了困意,检查了一下拍摄效果就回房间睡觉了。
一觉睡到中午,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喻恩赐捂着脸坐起来,睡眼惺忪,问了句:“哪位?”
外面的人没回答,又敲了敲门,动静很轻,敲了三下后便不再敲了。
喻恩赐下床,披了件外套,把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瞄。
杨卿诗抱着一个保温桶,安静地站在门外。
喻恩赐打开门,笑着问:“中午好呀,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刚醒来,声音里还带着慵懒和困倦,像拨动了竖琴,温柔缱绻,穿过杨卿诗的耳朵,不自觉被她迷住,耳尖发热。
杨卿诗举起手里的保温桶,那双灵动的眼睛笑眯眯的。
“你先进来吧。”喻恩赐偏过身邀请她进来。
“这里面是什么呀?”喻恩赐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说,“我闻到香味了。”
杨卿诗拧开盖子,里面赫然躺着十多个饺子,个个又白又大个,肉馅多到都快把饺子皮撑破了。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喻恩赐一脸的惊喜,“是你特意带来给我的吗?谢谢你呀。”
杨卿诗低着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耳朵也红了,手指扣弄椅子的扶手,在上面扣扣抓抓,掉了一地的木屑。
喻恩赐去洗漱一番,就迫不及待拿起一只往嘴里放。
“嗯,很好吃。”喻恩赐说,“这是你姑姑包的吗?”
杨卿诗摇摇头,指了指自己。
喻恩赐咀嚼的动作一顿,“这是你自己包的?”
杨卿诗脸上带了点骄傲,点点头。
喻恩赐从不吝啬她的夸赞,再次由衷地说:“你好厉害呀,我都不会呢,我小时候也学过,但怎么也学不会,下次你可以教我吗?”
那双灵动的眼睛里点亮了光,把浅棕色的瞳孔都衬亮,杨卿诗用力点头,表示她很乐意教喻恩赐。
保温桶里一共有十八个饺子,每一个分量都很足,薄薄一层皮,底下全是肉,简直和直接吃一桶肉没区别了,喻恩赐吃到第十个就已经吃不下了,腮帮子都嚼得疼,但她不想白费了杨卿诗的好意,硬是吃下了这十八个饺子。
杨卿诗一直看着她,两条腿在桌子底下交叉晃动,心里高兴,根本掩盖不住。
等喻恩赐吃完,想把保温桶拿去洗,杨卿诗就已经收好了桶,准备离开。
“你就走了吗?”喻恩赐还以为杨卿诗找她有什么事,原来真的只是来给她送饭的?
杨卿诗点点头,她确实没什么事,只是看到面团后就想到自己很久没有煮过饺子了,饺子煮好了又想到可以给喻恩赐分一点儿过来。
现在喻恩赐也吃完了,她也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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