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位置到了。”
“嗯。”
柳月拍拍何云的肩,彼时某人正伏在一边,像是被抢走了骨头还淋了一场大雨的小狗崽,失意又沉默地耷拉着头斜倚在车窗玻璃上。
“阿云,下车了,”柳月握住她的小臂,轻柔地跟她说话。
何云没有看她,却木然地坐直起来,随她开门下车。
回到公寓,何云似乎恢复了常态,扯出自己被柳月握住的手,先行进了浴室。
柳月沏了一壶茶放在沙发旁边的桌上,然后在浴室外的洗手台旁边卸去妆容。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何云一动不动地站在倾斜而下的热水里。
等柳月洗完澡出来,本来坐在沙发上擦头发的何云已经躺下了。
她悄声走近沙发,一步一步,距离沙发上的人越近,她的心跳也随之变得更快。
柳月蹲下身,伸手抚了抚何云的头发。
“呜……”何云蜷缩成一团,她的脸一半埋藏在臂弯里,眉头皱在一块,全无往常的冷漠淡定。
“不怕不怕,这里没有坏人……”柳月凑近她,微微眯着眼,没有人知道她此时有多么心爱她的阿云这副模样,就像她抹去面具一样的妆容一样,何云在此刻真正卸去了一切强硬的盔甲,暴露出过分柔软的内核来给她看。
何云睁眼,朦胧中她看到了一个眉眼温柔的女人正俯身看她,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金光灿灿的项链,只要她伸手就能握住悬在半空的琥珀坠子,“云儿,怎么又睡懒觉了,你答应今天要和娘一起出去玩的,你要耍赖吗?”
“不是……”何云依恋地伸出手臂揽上那女人的脖子,委屈地嘟囔,“我要和娘在一起……”
现实里,脆弱的少女突然扑到自己怀里,柳月呼吸一窒,她收拢怀抱,揽紧了何云,肩上被贴附着的地方很快变得潮湿起来。
“要不要喝水?”柳月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
何云埋头在她肩上,声音也闷闷的,“不。”
“我们进房间睡。”柳月轻轻哄着她,感觉到那人顺从地点了点头,柳月便搀着她站了起来,两人紧紧靠着进入到了卧房里。
柳月掀开被子,把她放倒在枕头和被单上,她正准备为何云盖被子,手腕却被攥紧了,紧接着身体被往下一拽,她慌忙用另一只手撑在何云的枕头上,两人咫尺之遥。
“阿云。”柳月注视着何云的眼睛,看到里面都是未流出的眼泪,让她想到湖水的微澜。
何云执拗地揽上她的背,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娇软,“在这里陪我……”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何云,尤其是柳月。
她在另一侧躺下,舒展手臂,将何云搂住,落在其腰脊处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何云的背,何云的呼吸温热地扑洒在她脖颈处。
柳月眼角余光看到了何云乌黑的发丝和白皙的耳朵,她忽而涌出强烈的渴望想去亲一亲……
“阿云,你喜欢我吗?”在难耐地有所动作之前,柳月用沙哑的嗓音问出了这句话。
在分分秒秒都变得漫长的等待里,柳月没有放过怀中的人任何一声呼吸,她真的很想在此刻听到何云的心意,只要两人心意相通,她就算明天为她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终于有极轻极轻地三个字落进柳月的耳朵里,“我喜欢……”
柳月惊喜万分,她颤抖着手去摸何云的脸,像所有拾得珍宝的人一样想再次确认这一切是真的,何云也慢慢仰起头,她的眼神是空散的,是所有沉进臆想中的人惯有的视线。
“云儿喜欢娘……”她喃喃着将额头贴上柳月的额头。
呼吸近得被彼此吞噬,柳月默然半晌,推开何云,残酷地打破她的幻境,“我不是。”
直到再次被紧紧抱住,柳月才自暴自弃一般吻上了何云的唇,反复地辗轧与吮吸,舌尖化解对方唇齿的阻隔长驱直入纠缠住对方的绵软极致缠绵。
空气的流失终于唤回了何云的理智,她猛然睁眼,一下将柳月从身前推开。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柳月笑得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顽童,抬手将唇上溢出的湿润抹去。
何云的胸口剧烈起伏,开始的头脑空白与不可置信翻过去,底下的怒气又渐渐探出头来。
她坐起身,声音冰冷,“你闹够了吧?”
“不好说……”柳月也慵懒地坐了起来,脑袋靠上何云的肩,双手也不甚安分地环在她腰上。
“我是一个最没用的人……”何云垂下头,发丝滑落下来遮掩住她一半的脸,语气逐渐转为自嘲自厌,“我救不了我娘,也拿不回她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
“不是的,阿云,”柳月捧住何云的脸,认真的跟她说,“你好好的长大了,这已经足够告慰你母亲了。”
“你是你母亲留在世上的最好的珍宝。”
第二天,程宅。
捂着手臂回来的余诚怀一进门就看到在厅堂罚跪的难兄难弟,他们看到余师兄安然回来面色一喜,又想到自己还要跪两个时辰,顿时又哭丧着脸转回头去了。
李妈妈自然是一连声问他怎么伤了,他只说是昨晚在街上遇到几个醉鬼打架,不小心被划伤了……李妈妈再问他昨晚的事,他就说他饿了,想换了衣裳就吃饭,央求着李妈妈去为他煮碗面。
余师兄换好衣裳,进书房给程伍报平安,程伍倒没问什么,点点头便让他出来了,这又让罚跪的两位大感愤愤不平。
程予看到井台边余师兄放在盆子里的衣衫,她翻了翻带血却缝补好的袖口,心中有了思量。
沈晴起的晚些,因着昨晚穆申卿跟她说,接下来连着三个月他都要在外不能来找她,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于是她睡的格外踏实。
可是当她走到后院时看到了程予正为余师兄搓洗衣衫的画面,顿时愣住。余师兄坐在一边,时不时和程予说两句话。
“小余和阿予在一块,看起来蛮像一家子的,是吧?”身后突然响起李妈妈的声音,沈晴被惊了一下,转身正对上她意味深长的表情,又反应过来她的话,脸色骤然阴霾。
“李妈妈说笑了,余师兄是我和阿予的兄长,”沈晴本来想转身离开,可觉得有必要打消李妈妈近来对程予婚事的过分殷勤,于是又补了一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行事分寸,李妈妈,我们从小被您看着长大,情分自然不能随意衡量,也正因这情分珍贵,您就更不应该忘记自己的分寸,您说是不是?”
李妈妈默然,又在彼此擦身而过那一刻说道,“晴小姐,我老婆子做不得体的事尚可以得你指教,可你自己做的事也要都能见得光才好。”
沈晴的脑子一瞬空白,但她很快当成一件很好笑的事情,温和地留下一句,“你多虑了。”便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的程予和余师兄自然不知道他们两人被刀光剑影地谈论过,他们俩一个洗衣服一个喝热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手臂伤了,怎么袖子倒完好无损的?”程予抚着袖缝处细密的针脚,一看就知道是女子的手笔。
余师兄倒也不打算瞒着她,蹲下身悄声道,“你还记得在桥头卖酸梅汤的老妇人吗?我昨天歇在她家。”
“噢,”程予显然还意犹未尽,继续试探道,“没想到那老人家眼神这么好,晚上还为你做针线活呢?”
“当然不是,”余师兄大大咧咧地说道,“是她儿媳妇给我缝的。”
程予抬起头来,认真道,“我能去见见她吗?”
“你去见她做什么?”
程予下意识看了一眼盆子里的袖口。
“人家帮了你,你是我爹的徒弟,那他们家给你的恩惠也算是给我们家的恩惠,我想带点礼物去看看他们以示感谢的礼节。”程予觉得自己的说辞十分有情理。
“阿予这么懂事了。”余师兄颇为欣慰地摸摸她的头。
程予避开他的手,她才不想自己的头发变乱。
“那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我说同去就要同去。”程予十分坚决。
“那晴晴……”余师兄自然知道她们俩总在一块,三人出行终究有些招摇了。
“就我和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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