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结果今天的午饭是在粟田口部屋吃的。
倒不是我不想去或者他们不让我去餐厅之类的理由,好像只是因为午餐没有丰盛到足以让大家一起去吃……?
嗯,毕竟在那种场合的话,就一定要等全员到齐、菜也全都上齐才开动吧,只是普通的吃饭而已,又不是开宴会,没必要那么大动干戈。
话虽如此……
“小鹤殿下喜欢炸虾吗?我这个也给你吧。”即便没有去餐厅,依然坐在我身边的一期一振这样说着,把他餐盘里的炸虾夹给了我。
不知道今天负责午饭的是谁,但炸虾确实很好吃,我不讨厌。
“谢谢。”一期一振完全没给我拒绝的机会,我也没有和他推来阻去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什么用不好筷子的小朋友,他们给我准备的餐具居然是勺子。
……嘛,比起筷子来确实没有夹空的忧虑,也不错。
还好,除了一期一振和药研藤四郎,其他人都没有对我进行什么特殊照顾……在我看来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呢,哪怕知道外表再年轻也都度过了百年的时光,我仍然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去抢他们的饭。
“不是‘抢’,是‘自愿赠予’。”药研藤四郎观察着我碗盘里的饭菜,道,“大将要好好吃饭才行,这也是身体调养的一环。”
我有在好好吃的呀……我又没有挑食的坏习惯,胡萝卜和青椒不用说,连同调料里的花椒什么的我也会一起咽下去的。
这种吃法可能也有点危险?其实以前也在班上发的面包里吃出过刀片和针,那个还是挑出来用纸巾包好扔掉了,毕竟总不能说“这个可以补铁哦”就往嘴里吞吧,又不是乱吃东西的小婴儿。
不过,当时能够发现是因为有明显的异物感以及还残留些许的痛觉感知,换成现在就能直接咽下去了也说不定。
……那个真的能补铁吗?虽然是那帮欺负人的家伙说的话,要不要问问药研?
骗你的,即便是我也是有一些常识的,针呀刀片呀玻璃碴呀之类的,很明显不能吃吧。
就这样思考着乱七八糟的事,我把碗里的最后一只炸虾吃掉,午餐就算结束了。
一期一振非常尽职尽责,同我说了一声后特意离开去确认了一下任务的情况——今日依旧没有安排刀剑出阵,既然鹤丸国永保证过远征遭遇检非违使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一期一振便照常安排了远征。
不过,我没太搞清楚他笃定检非违使不会再出现的原因,鹤丸国永没告诉我,其他人也没有说……既然如此,兴许是什么我不需要知道的事吧。
总之,结果是没有问题,早上出发远征的大家都平安回来了,时政也没有因为昨日发生的意外而进行询问——啊,毕竟联系被切断了嘛,大概是因为这个,所以在那边看来是“一切正常”?
现在倒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报酬照发……不知道时政给审神者发工资是怎么发的,如果能直接发到本丸终端上就好了,要是发给前任审神者的私人账户的话没办法拿到啊……
虽然金链子换了不少资源,可我对这里的钱没有太多概念,不知道具体购买力如何,那些钱加上每天的日课报酬足够让这个本丸撑过三个月么?
——其实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有想过,但大不了就跑去悄悄卖点别的,本丸里有田地,我记得内番也有安排畑当番,我可以用血液进行催生,种出来的作物也会带灵力吧……或者去当植物医生也不错,也算是某种独家秘方?毕竟枯萎的花都能救过来呢。
把这件事暂且抛在脑后,我开始思考今天下午要如何度过。
以往的话,一般都是在天守阁的窗边坐着,看看窗外的景色和人……有时候会就那样睡着,好在我的听力不错,如果有人找我的话可以很及时地醒过来,所以大概没有被药研藤四郎发现过。
现在换了地方,还会和之前一样吗?
“主公大人。”五虎退开口说话,而后凑到了我身边来,轻轻拉住我的衣袖,“我们一起在本丸里走走吧,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散步呢。”
饭后散步么?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于是点点头,看向一期一振:“要一起么?”
按理来说,近侍应该一直陪在审神者身边才对,但我从来不曾这样要求过他们,此时的提问也只是想确定他对此事的态度。
“这次就不了。”出乎我预料的,好哥哥似乎不准备对这次散步进行监视,一期一振道,“但是,大家一定要注意看路,不要摔倒……”
“好啦,我们知道的!一期哥!”乱藤四郎打断一期一振的絮絮叨叨,拉着我的手让借力起身,“小鹤先生,我们走吧。”
除了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其他人在称呼我这件事上基本都改了口,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有些好奇改口或者不改的原因。
“因为比较亲近。”平野藤四郎道,“我是这样想的,‘审神者大人’或者‘主公大人’对我来说有些太遥远,不过药研哥和退已经习惯之前的称呼了……说起来,一期哥好像在被小鹤先生你叫全名的时候吓了一跳呢。”
有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对这些细节并不清楚……叫他全名并不是讨厌他或者我在生气,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叫他比较合适,假如让我和大俱利伽罗在一起的话,我大概也是小声地喊“大俱利伽罗”混过去吧。
顾虑着称呼方式是否会亲近过头会引他反感,结果适得其反了吗……
“那以后叫他‘一期’会比较好吗?”我跟着乱藤四郎的脚步走,好像比起我来他们的手都很暖和,“还是说我也要叫‘一期哥’?”
乱藤四郎似乎被我逗笑了,齐耳的短发微微晃动:“小鹤先生喜欢怎么叫都可以啦……怎么念比较顺口就怎么来。”
我没办法把他当哥哥,说到底我也不是他的弟弟,所以还是“一期”吧。
说是散步,路线却并不像是随意乱走,乱藤四郎有意识地带着我往某个地方去,一路上也不是没有碰到别人,但大家态度都很平和,仿佛见到我出现在天守阁外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对我来说倒有些新奇了。
……说是“平和”,却算不上“平常”,我既然之前能察觉他们的刻意无视,如今也可以通过说话声和耳朵捕捉到的呼吸声察觉他们微妙的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呢?我真的不会借散步之由翻墙跑掉的,想要逃走的话早就在昨天晚上跟鹤丸一起悄悄离开啦,他还特意穿过结界到天守阁内部来劝诱我来着。
还好我当时还醒着,没有错过月光下翻窗而入的鹤。
不过,再怎么被他哄得晕头转向,既然我说了要留下,就绝对不会在中途走掉……因为约好了的。
三个月的时间……只是三个月而已,比起曾经黑暗中漫无止境的折磨,现在只要我坚持三个月而已,虽然或许仍然会感到寂寞与难过,但我很擅长忍耐这些,所以没关系。
啊,说到“约定”,总觉得自己好像和另外的谁也做过什么约定,是什么呢?
【“请等着我。”】
【“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脑海中突兀闪过的话语,带着令人落泪的熟悉。
……到底是谁呢?说着要来救我这样的话,简直笨得没边了。
我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第一次如此在意那些缺失的片段,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记忆被我弄丢了,可我明明能够数出碎在我面前的每一振刀剑,除此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应该记住吗?
我弄不明白,心与脑给我留下的只有丝丝缕缕雾蒙蒙的苦意。
“……审神者——主公大人。”
嗯?
短刀们天马行空的闲聊中插进了其他声音,我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一直抱着小老虎跟在我身侧的五虎退悄悄抓住我的一根手指,道:“主公大人,是大和守先生。”
嗯,我其实能认出来——大和守安定并非审神者定义中的稀有刀剑,但日本人对新撰组总是有某种情结,大和守安定的前主冲田总司是符合他们推崇的物哀之美的人物,连带着大和守安定的存在也十分引人注目,他在各种相关企划中都相当受欢迎,由不得我不眼熟。
不过,和对三日月宗近以及烛台切光忠他们不太一样的是,这次真的只是我的单方面眼熟。
大和守安定在历史上与“鹤丸国永”并无交集,来到这个本丸之后也并没有与我有过太多接触,除了第一天的自我介绍便不再有过交流,也并不在昨日发生了意外的远征队伍中——其实这种情况占了本丸刀剑的大多数,比起会胡思乱想兀自纠结的一期一振,他这样的刀剑大概会更轻松地把我当个工具看吧。
话虽如此,他看我的目光中包含的情绪却也复杂过头。
大和守安定欲言又止,我知道他的性格并非直白的那类,却也并不总是在迷茫,我从他的呼吸声中听出几分犹豫的同时,感觉到了乱藤四郎微微收紧的指节。
于是我猜到了这场饭后散步的目的。
“是有什么事要我做吗?”我不觉得大和守安定开口只是为了打个招呼,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很在意——冲田组的另一个人没有出现。
身为审神者新入职时能够选择的五振初始刀之一,“主控”属性相当浓厚的加州清光应该比大和守安定更适合来与我交涉,我隐约记得他不在最初那日接受手入的重伤队列中,这几日也并未在天守阁终端界面看到待修复的刀剑,那么,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大和守安定仍然在犹豫,大概是接收到了短刀们带着催促的眼神,才终于开口,“主公大人……能请您来我们房间坐一坐吗?”
既然这是你们想要促成的结果,我自然不会拒绝,不过……
“叫‘小鹤’就可以了。”我能听出他话语中不明显的僵硬,明明不叫“主”之类的称呼我也会想办法帮忙的,这难道也是“不熟”的坏处?
“那么,打扰了。”
跟着乱藤四郎的脚步踏入房间,与预想中的场景不同,我在意的对象只是很平常地坐着,只是反应有些慢,直到我们走近才抬起头来。
加州清光的视线定在我身上数秒,突然撑着桌案站起身来:“主、主公大人……”
他的语气有些飘忽,我眨了眨眼,放开乱藤四郎的手,稍微靠近了一些。
“加州清光君。”我努力让声音软和一些,力求不要让他像一期一振那样被我吓到,“要和我聊聊吗?”
加州清光张了张口,像是勾起唇笑了一下:“我没事的哦,主公大人。”
我:“嗯,我知道的。”
即便没有离开天守阁,没有和大家好好相处过,我至少还有说话的能力,而在这个本丸知道的最多的并非三日月宗近,而是被切断了联系的狐之助。
它会隐瞒下对刀剑们有威胁的情报,却并不会拒绝我适当的好奇心。
……其实并不难猜。
对于这个本丸的审神者来说,连源氏重宝都得不到任何关照,更何况是在最初便放在“被选择”位置的加州清光,那个人膨胀的念想中没有**,刀剑男士精致的脸庞引不起他任何疼惜,嫉妒存在与否并不可知,但他偏爱的只有“珍贵”和“稀有”,不会欣赏“漂亮”与“可爱”。
所以,哪怕比起一期一振和三日月宗近,加州清光明明要更加容易亲近也更加容易利用,却依然被扔到了一边——不,若仅仅是冷落倒好了。
短刀们拉着大和守安定出门,给我们二人留下单独谈话的空间,我默默向加州清光伸出手,等他在短暂的踌躇之后搭上我的手心。
〖“加州殿一直戴着手套呢。”来这里的路上,乱藤四郎不经意般说道,“是不是会觉得冷呢——那双手套太常见啦,下次去万屋的时候,我一定要给他买一双更好看的!”
平野藤四郎说:“像昨天买的发卡一样好看?”
乱藤四郎:“比那个还好看。”〗
“可以摘下来么?”我轻轻收拢指节,察觉到加州清光轻微的颤抖,“拜托你了,清光君。”
我抬眸,用自己无光的眼睛去对他漂亮的红瞳。
既然愿意伸出手,既然还会戴上手套遮掩,就说明他心里有数……是想要改变的吧,所以我等到了他点头。
摘下手套时藏在布料中轻微的黏连声逃不过我的耳朵,也让我忍不住皱眉。
……是的,并不难猜,就像乱藤四郎被剪去的长发一般,加州清光喜欢的红色甲油失去了承载颜色的对象,露出了暗色的血肉。
评论!(突然出现)的!(推门而入)事情!(推门而出)就!(推门而入)拜托!(推门而入)你们了!(门坏了)
彩蛋是清光在这个本丸的过去……可能会引起不适,因为真的很痛)
彩蛋试阅:
[关于没有被选择为初始刀这件事,加州清光其实没有特别在意。
……
……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本丸中受伤的刀剑越来越多,本该用于手入的资源却全扔进了锻刀炉,审神者的脾气越来越糟糕……然后好像是那天轮到加州清光当近侍时,被审神者抓住了手。
那个人说:这个颜色我不喜欢。
……
审神者没有回答,却在第二日拿来了一整箱廉价甲油,要他坐下。
没有用上时政出品的药水,审神者亲手用老式的小型抛光器去磨加州清光换过颜色的美甲——审神者显然是个业余到不能再业余的门外汉,动作不知轻重,也没有任何小心翼翼的意思,加州清光亲眼看着自己修剪得当的指甲变得坑坑洼洼,并没有出声阻止。
……
可他的指甲越来越薄,越来越难看,涂上胶层的手指在紫光灯下溢出灼烧般的痛楚,偏偏审神者还要派遣他每日开荒出阵和畑当番,握刀的手越收越紧,指尖的颜色如毒药般腐烂,终于在某刻污染了最后的防线。
十指连心的痛楚,得不到罪魁祸首的道歉。
看着甲体已经磨到薄如蝉翼的那双手,审神者往加州清光微颤的手指上涂抹不知以什么为原料做出的“指甲油”,带着腐蚀性的奇怪颜料让原本泛着粉色的甲床染上难看的脏色,他终于停手,将那一片损坏过头的指甲剥离了生长的肉床。
加州清光多半是该发出痛呼的,可哪怕疲惫的精神被疼痛骤然刺激让他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为了不让审神者扫兴从而紧咬的牙关也依然没有分开。
……
“清光。”
审神者突然开口:“你不是喜欢红色吗。”
……
……
拔去其他指甲的手,稳得仿佛感知不到任何疼痛。
加州清光恍惚地伸出手给他检查,鲜血顺着微曲的指尖滴落在地。
他听见审神者在笑。
“你啊。”那个人说,“烂到无可救药,‘不可修复’了。”
……
加州清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在小鹤向他伸出手时,下意识观察了对方的手指。
——是过于熟悉的,薄到可怕的指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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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廉价甲油对健康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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