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娜看着他们那副被雷劈焦了的蠢样,知道解释也是徒劳。她撇撇嘴,懒得再费口舌。爱信不信!她抬头看了看车窗外闪过的路牌,快到图纳姆庭路了!她伸手果断地按下了旁边扶手上那个醒目的红色按钮——“STOP”。
没过多久,公交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尤娜随着人流下了车,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叶,让她精神一振。她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看着它在伦敦灰蒙蒙的天空下迅速消散。
她整理了一下围巾,抬脚就朝邮筒的方向走去。眼角的余光瞥见布莱克兄弟也跟着下了车。尤娜起初并未在意,伦敦这么大,同乘一辆车又在同一站下车,不算稀奇。她自顾自地走着。
然而,没走出多远,一种强烈的、如芒在背的感觉就攫住了她。仿佛有两道目光,紧紧地黏在她的后背上。尤娜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同时借着整理围巾的动作,飞快地用眼角的余光向后扫了一眼。
果然!那两个穿着小礼服的“小古董”,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小天狼星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雷古勒斯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眼神躲闪。
尤娜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蓝绿色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两位尊贵的少爷,一直跟着我,有何贵干啊?”她的声音清脆,带着点调侃,穿透了街头的嘈杂。
雷古勒斯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他飞快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天狼星却脸皮厚得很,他耸耸肩,脸上挂着那种“我捡到宝了”的得意笑容,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眼熟的信封,在尤娜面前晃了晃:“麻瓜小女巫,你东西落车上了。”信封上,尤娜写给莱姆斯的地址清晰可见。
尤娜的心猛地一沉!她的信!什么时候掉的?!她立刻伸手去抢:“还给我!”
小天狼星反应极快,仗着身高优势,手臂高高扬起,信封被他举过了头顶。尤娜跳起来也够不着,气得小脸通红:“你!卑鄙!快把信还给我!”她像只炸毛的小猫,蓝绿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雷古勒斯在一旁急得直跺脚,看看哥哥,又看看尤娜,小脸上满是纠结。一边是血脉相连的亲哥哥,一边是刚刚帮过自己的尤娜……他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拉了拉小天狼星的衣袖,小声劝道:“小天狼星……别为难人家了,把信还给她吧……”
“嘁!”小天狼星不耐烦地甩开弟弟的手,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惯有的刻薄,“沃尔布加的乖宝宝就少管闲事!信在我手里,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故意把信封又晃了晃。
雷古勒斯被哥哥当众呵斥,委屈地低下头,用更小的声音嘟囔:“明明……明明是我捡到的,被你抢走了……”声音里充满了敢怒不敢言。
尤娜看着这对别扭的兄弟,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跟这个自恋又任性的大少爷硬碰硬没用。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把信还我?”蓝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小天狼星,带着谈判的意味。
小天狼星见尤娜服软,眼睛一亮,立刻说出了盘算好的条件:“既然你在伦敦生活,肯定很了解麻瓜。我要你当我们的导游,带我们逛伦敦!”他下巴微扬,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仿佛在说“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尤娜心里咯噔一下。她才搬来多久?对伦敦的了解仅限于菲利普那几本旅游指南和几次有限的出行。当导游?开什么玩笑!而且带着这两个明显是偷跑出来的、对麻瓜世界充满好奇又毫无防备的纯血小少爷逛伦敦?万一丢了或者惹出什么乱子,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行,”尤娜果断摇头,“我没时间。寄完信我要去哈罗德百货买东西,之后就得回烘焙坊,跟家人朋友回家。”她试图用“家人朋友”来强调自己的行程已定。
“烘焙坊?”小天狼星像是捕捉到了关键词,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带着点玩味地问,“格里莫广场那家新开的?老板是你家人?”他想起几天前,母亲沃尔布加站在格里莫广场12号那扇布满蛇形门环的黑门前,看到对面新开的烘焙坊时,那张美丽却刻薄的脸瞬间扭曲,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该死的泥巴种竟敢在尊贵的布莱克家对面开店”“下贱的臭虫玷污高贵的格里莫广场”、“这些肮脏的垃圾就该被彻底清除”……当时那尖利的咆哮仿佛还在耳边。
“你知道?”尤娜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的异样,心中警铃再次响起。格里莫广场大多是普通中产麻瓜,这两个衣着华贵的小少爷……她脑子飞快转动,联想到那个凭空消失的12号房子,还有刚才在格里莫广场听到的那声扭曲的“Sir”的怒吼……答案呼之欲出!“你们……住在格里莫广场?”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珠一转,故意凑近尤娜,近得几乎能看清她睫毛的颤动,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坏笑:“这个嘛……是秘密。想知道吗?”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雷古勒斯吓得脸都白了,拼命拽着小天狼星的衣摆,用眼神疯狂示意:不能说!绝对不能说!要是让妈妈知道他们把地址泄露给麻瓜巫师,他们俩绝对会被关禁闭关到天荒地老!
尤娜被他突然的靠近和呼出的热气弄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看到雷古勒斯那惊恐万分的眼神,立刻伸手毫不客气地推开小天狼星的脸,语气坚决:“我对你家在哪里没兴趣!如果你想像《罗马假日》里的乔·布莱德那样找个临时导游,那你找错人了!” 她故意提到电影,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罗马假日》?那是什么?”小天狼星一脸茫然地看向雷古勒斯,“雷尔,你知道吗?”雷古勒斯同样困惑地摇摇头。
“你们巫师界……都不看电影的吗?”尤娜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们,“居然没看过《罗马假日》?” 她简直难以想象!巫师界连电影院都没有?没有电视?没有漫画?那他们的童年该有多无聊啊!她决定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西弗勒斯。
“我知道麻瓜电影!阿尔法德舅舅跟我提过!”小天狼星像是被尤娜那看“山顶洞人”的眼神刺激到了,梗着脖子辩解,“我只是……没看过而已!”他立刻把话题拉回正轨,“少废话!你到底当不当导游?不想拿回你的信了?”他晃了晃手中的信封,语气带着威胁。
尤娜看着那封承载着她对兰盖夫尼唯一朋友思念的信,咬了咬牙。不答应,这信指不定就被小天狼星丢进泰晤士河了。“可以,”她妥协道,“不过得等我寄完信。你先给我!”
“不行!”小天狼星立刻把手缩回去,“我怕你反悔!我们立个牢不可破的誓言!让雷古勒斯当见证人!”他一副“我很懂行”的样子。
“牢不可破的誓言?”尤娜一脸懵,完全不知道这玩意儿在魔法世界意味着什么。旁边的雷古勒斯却吓得魂飞魄散,小脸惨白,拼命摇头,声音都在发颤:“不行!小天狼星!绝对不行!违背誓言会……会死的!”他惊恐地看着哥哥,仿佛他已经签下了死亡契约。
“巫师的誓言这么狠?!”尤娜简直想撬开小天狼星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弗洛伯毛虫的黏液。“我们用麻瓜的方式!”她不由分说地拉过小天狼星的手,强行勾住他的小拇指,一脸严肃地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骗人谁是巨怪!”说完,用力地用自己的大拇指盖上了小天狼星的大拇指。
“喏,就这样。”尤娜松开手,一脸坦荡,“这是我以前在学校学的。我还加了期限,一百年,够牢不可破了吧?”她看向雷古勒斯,“你看到我们拉钩了,也算见证人。这可比你们巫师那个动不动要人命的誓言安全多了。”
雷古勒斯看着两人勾在一起又松开的手指,迟疑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相对“温和”的契约方式。
小天狼星却有点发愣,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尤娜指尖那微凉柔软的触感。他赶紧甩掉这奇怪的感觉,故作不屑地哼了一声:“麻瓜立誓的方式……可真够幼稚的。”
尤娜拿回信,如释重负地塞进单肩包最里层。她转身走在前面,没好气地说:“整个伦敦是逛不了了,先去哈罗德百货吧,够你们开开眼界的了。”
小天狼星牵着还有些忐忑的雷古勒斯跟在后面,好奇地问:“哈罗德百货?比对角巷还大吗?”他对麻瓜世界的规模完全没有概念。
“不知道和对角巷比谁大,”尤娜头也不回地说,“但那是伦敦最大的百货公司,里面什么都有。你们得听我的,别乱跑!迷路了我可不管!”她加重了语气,像个小大人一样叮嘱着。
走到一个墨绿色的邮筒前,尤娜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给莱姆斯的信投了进去。她转过身,看着身后两个明显对麻瓜货币体系一无所知的小少爷,问道:“你们带钱了吗?巫师的金加隆、银西可在麻瓜世界可花不出去。”总不能真让她掏腰包养着两位少爷吧?
小天狼星两手一摊,理直气壮:“没带!我们是偷偷跟着一个麻瓜家庭,假装是他们的孩子混上巴士的!”他得意地扬起下巴,仿佛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壮举,“这主意还是我出的,厉害吧?”
尤娜看着他那副“求表扬”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搐。“这种馊主意你都想得出来,还带着你弟弟胡闹。我看你以后要是犯罪坐牢,我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她毫不留情地吐槽。
“我才不会进阿兹卡班!”小天狼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还夸张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我可不想被摄魂怪吻!谁知道那些鬼东西有没有口臭!”他对阿兹卡班的恐惧倒是货真价实。
“阿兹卡班?摄魂怪?那是什么?”尤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小天狼星像是找到了炫耀的机会,撩了撩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虽然被风吹得有点乱),开始科普:“阿兹卡班,巫师监狱,孤悬海外,由摄魂怪看守。那些鬼东西……”他压低声音,故意营造恐怖气氛,“靠吸食快乐和灵魂为生,被它们吻一下,你就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了!所以叫‘没有灵魂的恶魔’!”
尤娜了然地点头,心想巫师监狱听起来比麻瓜的可怕多了。但随即,一个更现实的问题砸了下来——没钱?!她猛地停住脚步,凶巴巴地转过身,双手叉腰,像只护食的小老虎,瞪着布莱克兄弟:“你们没钱?!难道想让我花钱请你们玩?!”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很凶,殊不知那张日渐圆润的小脸配上炸毛的乱发,奶凶奶凶的,毫无威慑力,反而让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觉得像只刚学会龇牙的小奶猫,有点……可爱?
“难道不行吗?”小天狼星回答得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能被本少爷花你的钱是你的荣幸”的欠揍表情。
尤娜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无赖样气笑了,她假笑着,用从电视剧里学来的词精准打击:“你这种行为,在我们麻瓜界,就叫小白脸吃软饭!是靠女人养的情夫!”她故意把“情夫”两个字咬得很重。
“嘿!胡说什么!” 小天狼星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狮子,俊脸涨得通红,急得跳脚,“谁是你情夫!你……你侮辱人!” 他堂堂布莱克家族的大少爷,怎么能被说成是吃软饭的情夫?!简直是奇耻大辱!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尤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一直很紧张的雷古勒斯也忍不住抿着嘴偷笑,随即又害羞地低下头。雷古勒斯小声说:“别担心……回去我们让克利切……把钱还给你。”声音虽小,但带着承诺的认真。
克利切?家养小精灵?尤娜想起西弗勒斯提到过这种魔法生物。看着雷古勒斯那副乖巧又懂事的样子,心软了下来。算了,就当是带两个没见过世面的“魔法土包子”开开眼界吧。
“好吧,看在雷古勒斯这么懂事的份上,跟我来吧。”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带着两个小尾巴走向公交站当起了这个临时导游。
前往哈罗德百货的路上,小天狼星彻底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你为什么穿成这个鬼样子?”
“刚才巴士路过那个有很多雕像的大房子是什么地方?”
“麻瓜的飞机那么大个铁疙瘩,到底是怎么飞上天的?它们有翅膀吗?还是用了漂浮咒?”
“那个会闪光的盒子(霓虹灯招牌)里面是什么?”……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尤娜耐着性子一一解答,心里却忍不住哀嚎:这位大少爷的精力也太旺盛了吧!幸好雷古勒斯安静得像只小鹌鹑,给颗牛轧糖就能安安静静地含着,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周围。不然自己真得累死!她第一次深切体会到菲利普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的不易。
“对了,你之前说的《罗马假日》,到底讲什么的?给我们说说呗!”小天狼星终于暂时放过了伦敦街景,对那个没看过的电影充满了好奇。连吃完牛轧糖的雷古勒斯也凑了过来,灰色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尤娜见他们感兴趣,便一边走,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起了《罗马假日》。从安妮公主厌倦繁文缛节逃离宫廷,到在罗马街头偶遇穷记者乔·布莱德利;从两人骑着单车穿梭于罗马的大街小巷,分享着冰淇淋的甜蜜和喷泉下的欢笑,到暗生情愫;再到最后,公主因为身份和责任不得不含泪回宫,在记者会上与乔深情诀别,将那份短暂而纯粹的爱恋永远封存在心底……她讲得很投入,声音随着情节起伏,清澈的蓝绿色眼睛里仿佛也映出了罗马的阳光和喷泉的水花。
小天狼星听得入了迷,当听到结局时,他忍不住插嘴:“最后安妮是不是和乔私奔了?永远幸福地在一起了?”他的语气带着少年人对完美结局的天然向往。
“没有,”尤娜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遗憾,“公主回宫了。乔在记者会上,把偷拍到的、记录着他们快乐时光的照片,当作礼物送给了公主。他们只能用眼神告别,把爱藏在心里。”
“什么?!”小天狼星对这个结局大为不满,鼓着腮帮子,像个没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这电影我不喜欢!安妮明明那么向往自由!她怎么能被困在皇宫那个金丝笼里?他们相爱就该私奔!远走高飞!”他的语气激烈,仿佛在替安妮和乔打抱不平。
雷古勒斯却抿了抿唇,小声但认真地反驳:“安妮是公主,乔只是记者,身份地位相差太大了。安妮不能为了自己的爱情就抛弃她的国家和子民,那样做是不负责任的。”小小年纪,他的思想里已经深深烙印着纯血家族的等级观念和责任意识。
小天狼星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头盯着尤娜,不依不饶地问:“你呢?你怎么想?你也觉得他们该私奔吧?”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固执的期待,仿佛一定要从尤娜这里得到认同。
尤娜看着这对意见相左的兄弟,又想起菲利普时常念叨的“现实”,她想了想,斟酌着说:“安妮向往自由,但她更爱她的国家和人民。身份的巨大差距注定他们很难走到一起。如果让他们再选一次……”她顿了顿,声音平静下来,“我想安妮还是会选择回宫,乔也会选择放手。我爸爸说,这就是现实。”
“我问的是你的想法!不是你爸爸的!”小天狼星立刻炸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撅着嘴,满脸不高兴,“你自己怎么想的?!”
尤娜瞥见雷古勒斯在一旁悄悄对她使眼色,示意她顺着小天狼星说。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了耳根清净,只好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她引用了裴多菲的诗句,模糊地表达了对自由的向往。
小天狼星虽然没听过这首诗,但“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几个词他听懂了,立刻自动理解为尤娜是赞同他“自由高于一切、爱情也要为自由让路”的激进观点!是支持私奔的!他阴转晴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得意地瞥了雷古勒斯一眼。
看着尤娜在冬日稀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澈明亮的蓝绿色眼眸,小天狼星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他突然觉得,他们此刻的相遇,不正像是现实版的《罗马假日》吗?他是向往自由的“安妮”,尤娜是那个带他见识新世界的“乔”,而伦敦,就是他们的罗马!一种莫名的、带着点浪漫色彩的兴奋感攫住了他。
“我们现在这样,不就是现实版的《罗马假日》吗?”小天狼星兴奋地宣布,灰色的眼睛里闪着光,“我是安妮,你是乔!这里是伦敦,我们这就是‘伦敦假日’!”他一脸“我发现了宇宙真理”的得意。
小天狼星这番惊世骇俗的“角色扮演”宣言,让雷古勒斯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直接表演一个平地摔!尤娜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自己则死死咬住下唇,肩膀因为强忍笑意而剧烈地颤抖起来。——把自己当成安妮公主?还把她当成乔?还“伦敦假日”?这位布莱克少爷的脑回路是被曼德拉草根须缠住了吗?
好不容易把笑意憋回去,尤娜看着一脸期待等着她认同的小天狼星,哭笑不得地说:“你把自己当安妮,把我当乔?安妮会威胁乔给她当导游吗?而且,”她指了指一脸懵懂的雷古勒斯,“你弟弟还在这儿呢,他算哪一出?宫廷侍卫?”
她看着雷古勒斯那张精致却带着点忧郁的小脸,脑中灵光一闪,笑着说:“依我看啊,你就像是那个向往自由、不顾一切跑出来的安妮;而你弟弟呢,更像是最后因为身份和责任,不得不回到皇宫的安妮。你们俩加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安妮公主!”这个比喻带着点促狭,却也道出了几分真相。
雷古勒斯听了这话,耳朵尖瞬间红得能滴血,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粉色,羞涩地低下头,心里却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被这样形容,好像……也不赖?
小天狼星张了张嘴,还想再争辩什么。尤娜却已经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公交车扶手上的红色按钮,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Stop!到站啦!哈罗德百货,我们到了!”
小天狼星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只能悻悻然地想:下次……下次再找她玩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伦敦假日”的定位跟她说清楚!
三人终于站在了哈罗德百货那宏伟、华丽、如同宫殿般的大门前。尤娜摘下头上的针织帽,露出那头标志性的乱发,冲着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行了个略显夸张的礼,脸上带着点小得意:“两位尊贵的少爷,欢迎光临伦敦最大的百货公司——哈罗德百货!”
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仰起头,望着眼前这座灯火辉煌、人流如织的巨大建筑,嘴巴不自觉地张成了“O”型,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惊叹和好奇。那表情,和尤娜第一次踏进这里时一模一样。踏入哈罗德百货,就像一头扎进了爱丽丝的奇幻仙境,扑面而来的繁华、琳琅满目的商品、空气中弥漫的各种香水、糖果和皮革混合的复杂气息,都带着一种令人晕眩的魔力。这里,是连麻瓜皇室成员都流连忘返的购物天堂。
尤娜自己来,大多也只是逛逛。买几件打折的文具,挑几包心仪的零食,或者趴在那些昂贵的玩具、漂亮的衣服橱窗前流流口水。她的零花钱有限,经不起太大的挥霍。
眼看小天狼星像匹脱缰的野马,撒腿就要往那光怪陆离的商品海洋里冲,尤娜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喂!不是说好了听我的吗?!乱跑迷路了,我可不去找你们!”她没好气地警告。
小天狼星不满地扁扁嘴:“你这个导游真扫兴。”但还是乖乖停下了脚步。尤娜和雷古勒斯无奈地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步摇了摇头,仿佛在无声地交流着“带熊孩子真累”的心声
接下来,尤娜带着两个“土包子”小巫师开始了哈罗德百货的“开眼之旅”。虽然她自己也算不上多熟悉,但比起这两只从纯血古堡里飞出来的“家养小精灵”,她俨然成了经验丰富的向导。她熟门熟路地带他们来到自己最喜欢的糖果店,豪爽地买了各种口味的软心巧克力豆和酸得让人眯眼的柠檬雪宝。
本来还想买几杯热可可暖暖身子,但小天狼星对那冒着气泡、从未尝过的黑色液体——可乐,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非要尝试。尤娜只好妥协,买了两杯可乐,又顺手拎了一大桶裹着金黄焦糖的爆米花,想着让两兄弟路上解闷。
“噗——咳咳咳!”第一次品尝可乐的布莱克兄弟,毫无意外地被那强烈的气泡呛得连连咳嗽,小脸皱成一团,随即又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梅林的胡子!这感觉……太奇妙了!””小天狼星一边咳嗽一边问,灰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雷古勒斯也捂着嘴,小脸呛得通红,但眼神里也透着一丝新奇。尤娜看着他们狼狈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结果还没逛多久,两兄弟就把可乐喝了个底朝天,一大桶爆米花也消灭得干干净净。
小天狼星咂咂嘴,意犹未尽:“还有吗?再来点!”尤娜看着自己瘪下去不少的钱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又去汉堡店买了两个汉堡套餐塞给他们。看着两个小少爷毫无形象地啃着汉堡,尤娜再次感慨麻瓜食物的“魔力”。填饱肚子后,终于来到了每个孩子都无法抗拒的玩具天堂。
一进玩具区,小天狼星一眼就被一把造型酷炫、能发出逼真音效的玩具激光枪吸引住了。他拿起枪,学着电影里的西部牛仔,对着尤娜和雷古勒斯“砰砰”开了几枪,还潇洒地吹了吹并不存在的枪口硝烟,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投降吧!麻瓜们!我是正义的化身!”
雷古勒斯则被一架精巧的天文望远镜迷住了。他凑到望远镜前,好奇地问:“这个……能看到月亮上的环形山吗?就像巫师用的观星镜那样?”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尤娜走过去,耐心地给他讲解起来。然而,当她不经意间瞥到望远镜下方那个令人咋舌的价格标签时,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一手一个拉住布莱克兄弟往外走:“走走走!我的钱只够咱们吃吃喝喝外加买点小玩意儿,这种大件可买不起!”她拍了拍自己的小钱包,庆幸自己平时有存钱的习惯,不然今天真要破产了。
路过运动器械区时,尤娜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她的目光被橱窗里一辆崭新的、银灰色车架、流线型设计的儿童山地单车牢牢吸引住了。那金属的光泽,流畅的线条,仿佛在无声地召唤着她。她看得入了神,蓝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渴望。
雷古勒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停下脚步,好奇地问:“你……很喜欢这个?为什么不买下来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
尤娜抬手将滑落到眼前的几缕碎发撩到耳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还没到能骑单车的年纪呢,现在买了也只能放在家里积灰。等我再长大一点……”她的声音里带着憧憬,“就能骑着它去好多地方探险了。”
小天狼星凑过来,仰头看着那辆单车,脸上带着纯血巫师对麻瓜物品惯有的优越感,撇撇嘴:“这有什么好的?还不如飞天扫帚呢!等以后你去了霍格沃茨,就能骑着扫帚在天上飞,比这个用脚蹬的破铁疙瘩有趣多了!”
尤娜头也不回,目光依旧流连在单车上:“飞天扫帚我知道呀,”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向往,但随即又现实地说,“可是飞天扫帚只能在巫师界用,又不能带到麻瓜界来。范围太小了。这么一想,还是单车实用,想去哪骑去哪骑。”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兴奋起来,“等我再长大一点,我还要赚钱买哈雷戴维森摩托车!骑在路上,那才叫一个拉风!”
“摩托车?有飞天扫帚酷?”小天狼星一脸不信,觉得尤娜肯定是在吹牛。尤娜见他质疑,恰好看到旁边电器行的橱窗里,巨大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放一则哈雷摩托的广告。她一把拉住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快看!就是这个!”
屏幕上,一个留着长发、戴着酷炫飞行员墨镜、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硬汉,骑着一辆线条狂野、引擎轰鸣的重型黑色哈雷摩托车,在空旷的洲际公路上风驰电掣。镜头切换,摩托车冲过爆炸掀起的烈焰,车手毫发无伤,在夕阳下留下一个无比潇洒的背影。激昂的背景音乐和引擎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哇——!!!”小天狼星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整张脸都贴在了冰冷的橱窗玻璃上,鼻尖压得扁扁的,灰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光芒!“太酷了!这比光轮1000酷一百倍!不!一千倍!”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脑子里已经开始天马行空地幻想:要是给这摩托车加上魔法,让它能喷火、隐形、甚至变形……那该有多酷炫!
尤娜看着小天狼星那副瞬间“真香”、恨不得钻进电视里的模样,得意地勾起了嘴角。然而,她很快注意到身边的雷古勒斯有些心不在焉。小家伙低着头,小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漂亮的小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你怎么了?”尤娜关切地问。
雷古勒斯抬起头,灰色的眼睛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忧虑,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担心妈妈……她知道我们偷偷跑出来……现在肯定很生气……回去……回去不知道会怎样……”比起哥哥没心没肺的快乐,他心思更重,太清楚母亲沃尔布加·布莱克对规矩的严苛和对“纯血荣耀”近乎病态的执着。这次偷跑出来,还接触了麻瓜和麻瓜出身的巫师……后果不堪设想。
“你妈妈……管得很严吗?”尤娜斟酌着用词,把“像魔鬼一样”咽了回去。她心里暗自嘀咕,什么样的家庭能把孩子吓成这样?难道巫师家庭都这么可怕?
“严?”小天狼星像是被踩到了痛脚,猛地从橱窗前转过身,脸上的兴奋瞬间被阴鸷取代,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不如直接说她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纯血疯子!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麻瓜和像你这样麻瓜出身的巫师都塞进厉火里烧成灰烬才甘心!”他咬牙切齿,仿佛在控诉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雷古勒斯听到小天狼星如此恶毒地评价母亲,小脸瞬间沉了下来,像罩上了一层寒霜。他猛地甩开尤娜的手,板着脸,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小天狼星!不许你这么说妈妈!”那双总是怯生生的灰眼睛里,此刻燃烧着捍卫家族和母亲尊严的怒火。
“嘁!”小天狼星被弟弟的“背叛”彻底激怒了,刚才看摩托车的兴奋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烦躁和叛逆,“你这个沃尔布加的乖宝宝真倒胃口!早知道就不该带你出来!”他猛地甩开雷古勒斯试图拉住他的手,用力狠狠一推!
“啊!”雷古勒斯猝不及防,小小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雷古勒斯!”尤娜惊呼一声,连忙蹲下去扶他。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小天狼星像是被自己失控的举动吓到,又像是被汹涌的怒火和叛逆冲昏了头,他看也没看地上的弟弟和尤娜,转身像头被激怒的小狮子,一头扎进了旁边拥挤喧嚣、人潮汹涌的超市入口,黑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货架和人群的海洋里!
“小天狼星!”尤娜扶起惊魂未定、眼圈泛红的雷古勒斯,焦急地望向超市入口,哪里还有小天狼星的影子?她气得在心里把布莱克全家(除了雷古勒斯)用最恶毒的词汇问候了一遍。
“雷古勒斯,”尤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雷古勒斯伸出手,“这里人太多了,牵紧我的手,我们去找你那个笨蛋哥哥!”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雷古勒斯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戴着五彩毛线手套的手,犹豫了。妈妈严厉的教诲在耳边回响:纯血统的巫师,绝不能触碰卑贱的麻瓜,尤其是麻瓜巫师……麻瓜巫师是肮脏的、卑贱的……碰触他们是对纯血统的玷污……他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挣扎而微微颤抖。
尤娜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一把抓住他冰凉的小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我看得出来,你的家庭对麻瓜、对我这样的麻瓜巫师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包括你,心里大概也藏着一些。但是现在,”她握紧了雷古勒斯试图退缩的手,蓝绿色的眼睛直视着他灰色的眸子,“请你先放下那些偏见,跟我一起去找你哥哥。你也不想他一个人走丢,在陌生的麻瓜世界里出事,对吧?”
被彻底看穿心思的雷古勒斯,脸上瞬间涌起强烈的羞愧红潮。他低下头,任由尤娜牵着他的手,朝着超市入口那片未知的、人声鼎沸的嘈杂走去。那只被尤娜紧紧握住的手,传递来的不再是想象中的污秽,而是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暖意。
在寻找小天狼星的路上,雷古勒斯的心绪异常纷乱。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拥挤喧闹的巴士、琳琅满目的哈罗德百货、香甜的可乐、神奇的电视机、炫酷的摩托车广告、还有身边这个明明被自己内心“轻视”过、却一次次帮助他们的麻瓜巫师女孩……这一切像汹涌的潮水,猛烈冲击着他从小被灌输的、坚如磐石的纯血理念。
麻瓜的世界,如此庞大、复杂、充满活力。他们不会魔法,但他们建造了如此宏伟的建筑,制造了能载人飞行的铁鸟(飞机),发明了能把影像装进盒子里的机器(电视)……这仅仅是他窥见的冰山一角。
母亲口中那些“愚蠢”、“落后”、“肮脏”的麻瓜……真的是这样吗?
麻瓜巫师……真的天生就低人一等吗?
雷古勒斯·布莱克第一次,对自己所坚信的一切,产生了巨大的、动摇根基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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