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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带家之狗3

寒风像无数把看不见的冰刀,切割着伦敦十二月午后的空气。哈罗德百货温暖如春的奢华气息早已被抛在身后,此刻,尤娜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快要冻僵了,即使它们正紧紧攥着另一个更小的、同样冰冷的手——雷古勒斯的小手。人潮在节日装饰的街道上涌动,喧闹声模糊成一片背景噪音,尤娜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急切地扫过每一个橱窗的角落、每一处店铺的门廊、每一个可能藏匿一个八岁顽童身影的缝隙。

“小天狼星!小天狼星!”她的呼喊声在冷风中显得微弱而徒劳,很快就被更大的喧嚣吞没。那个有着桀骜黑发和明亮灰眼睛的男孩,那个仅仅比她大一岁却仿佛拥有整个世界的傲慢的小天狼星,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泰晤士河,消失得无影无踪。尤娜心里像塞了一团浸了冰水的棉花,又沉又冷。七岁!她才七岁!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给这两个从古老巫师家族溜出来的小祖宗当麻瓜伦敦的“导游”?她只知道他们叫“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却连他们姓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好了,她把大的弄丢了,而那个大的,居然不负责任地把才六岁的弟弟雷古勒斯扔给了她!这算什么哥哥?!

懊悔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她不该屈服于小天狼星的威胁——那个声称会丢掉她写给莱姆斯信的威胁,更不该在发现他们似乎对麻瓜世界既好奇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时,还天真地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怎么办……”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的、细小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打断了尤娜的自我谴责。她低头,看见雷古勒斯眼眶通红,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顺着他冻得发白的小脸滑下,留下湿亮的痕迹。他小小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像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雏鸟。“要是…要是妈妈知道小天狼星不见了…她…她一定会大发雷霆的……”那声音里浸满了纯粹的恐惧和无助,让尤娜的心瞬间揪紧了。雷古勒斯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母亲沃尔布加·布莱克那雷霆般的怒火会如何降临。

尤娜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那头总是乱糟糟的短发,感觉头皮都在发麻。看着雷古勒斯哭得快要喘不上气,那点对小天狼星的埋怨和对自身处境的焦虑,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保护欲取代。她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摸索,掏出了自己珍藏的、平时都舍不得吃的最后两块软心巧克力。糖纸在冷风中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她小心地剥开一块,递到雷古勒斯面前,另一只手笨拙却温柔地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

“嘘…别哭,雷古勒斯,”她的声音努力放得轻柔,像试图用呵气融化窗上的冰花,“来,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我们先去那边的喷水池歇会儿,喘口气,等缓过来了,我们再接着找那个不负责任的臭小子,好不好?”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暖可靠,像冬日里穿透云层的一缕微光。

雷古勒斯抽噎着,顺从地接过那块小小的、带着尤娜体温的巧克力,放进嘴里。浓郁的甜味和坚果香在舌尖化开,奇迹般地稍稍抚平了他翻腾的恐惧和委屈。他默默地点点头,像只终于找到依靠的迷路小狗,亦步亦趋地跟着尤娜走向公园中央那个早已干涸、积着薄薄一层脏雪的喷水池。他爬上冰冷的石沿坐下,抬起那张布满泪痕、惹人怜爱的小脸,怯生生地看着尤娜,大眼睛里盛满了困惑和自责。

“尤娜…是不是…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他小声问,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在百货公司里…我听到小天狼星又在说妈妈是…是‘纯血疯子’…我…我让他别那么说…是不是因为这个,他才生气跑掉的?”那双酷似小天狼星、却承载着完全不同情绪的灰色眼眸里,清晰地写着“都是我的错”。

尤娜的心又软了几分,同时对那个不知踪影的小天狼星的不满指数再次飙升。她连忙挨着雷古勒斯坐下,用力摇头:“不是的,雷古勒斯,绝对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你只是想维护你的妈妈,不想听哥哥那样说她,这有什么错呢?是他自己脾气太坏了!”她顿了顿,看着雷古勒斯依旧愁眉不展、低垂着小脑袋的样子,那沉重的叹息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我只是希望…希望妈妈和哥哥都能好好的…为什么这么难啊……”他喃喃道,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无力。那语气里的疲惫和无奈,绝不属于一个六岁的孩子。尤娜的心沉了沉,这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尤娜心头一动。在哈罗德百货短暂相处的几个小时里,她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对兄弟之间,以及小天狼星与他口中那个“沃尔布加”之间紧绷到几乎要断裂的气氛。小天狼星提起母亲时,从来不用“妈妈”这个称呼,而是直呼其名,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讥讽。而雷古勒斯无意间透露的信息拼凑起来,也指向一个尤娜难以完全理解但能感受到其沉重的现实——沃尔布加夫人,那位高贵的纯血女巫,对麻瓜和麻瓜出身的巫师(像尤娜这样的)有着根深蒂固的、近乎疯狂的蔑视。观念的鸿沟如同冰封的裂谷,横亘在这个家庭内部,而小天狼星,似乎是那个最激烈、最不肯妥协的挑战者。

尤娜轻轻叹了口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开。她组织着语言,试图用七岁孩子能理解的方式去宽慰眼前这个早熟又敏感的小男孩:“雷古勒斯,我…我不太懂你们家具体的事情。但是呢,你知道吗?我觉得每个人,每个家庭,可能都会遇到一些…嗯…麻烦,就像解不开的结。有时候,大家心里都藏着话,堵着气,谁也不说,结果那个结就越缠越紧,勒得大家都疼。”她看着雷古勒斯似懂非懂地抬起眼睛,“也许…也许只要有人愿意先伸出手,试着轻轻地说出来,‘我这里好痛’,‘你为什么生气’,然后大家一起想想办法…那个结,说不定就能慢慢解开了。最难的,可能就是谁先迈出那一步。”

“可是…”雷古勒斯又接过尤娜递来的最后一块巧克力,机械地放进嘴里,但这次甜蜜的味道似乎被心底的苦涩完全掩盖了,“小天狼星和妈妈…他们都太像了,都是倔脾气…像两头对着顶角的牛…谁也不肯先退一步…最后…最后两个人都只会撞得头破血流……”他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被风吹散。

一阵凛冽的寒风毫无预兆地卷过空旷的公园,尤娜猛地打了个寒颤,牙齿咯咯作响。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雷古勒斯——他只穿着一套看起来精致但显然单薄的深色小礼服外套,露着纤细的脖子和小腿。担忧瞬间压过了寒冷。“天哪,你会冻坏的!”尤娜想都没想,立刻动手去解自己那件虽然旧但厚实暖和的红色羽绒服拉链。

“你…你干什么?”雷古勒斯被她的动作弄懵了,呆呆地看着她。

“给你穿啊!”尤娜利落地脱下羽绒服,带着她的体温,不由分说地披在雷古勒斯小小的肩膀上,笨拙地试图帮他裹紧,“你穿得太少了,这样会生病的!”她朝他露出一个有些发僵但无比真诚的笑容,冻得通红的鼻尖皱在一起。

一股陌生的暖流猛地冲进雷古勒斯的胸腔,瞬间带来了强烈的灼烧感,那是羞愧。他想起了在初见尤娜时,自己心底那点隐秘的、从家族氛围里沾染上的对“麻瓜种”的疏离感。想起母亲沃尔布加和贝拉特里克斯堂姐对麻瓜巫师的鄙夷,他自己潜意识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见。可现在,这个被他下意识划分在“外面”的女孩,正把自己唯一的厚外套给了他,只因为他看起来“穿得少”。这份纯粹的好意,像一根小小的针,刺破了他心中那层薄薄的、名为偏见的冰壳。除了温柔的安多米达堂姐,尤娜是第二个对他释放出毫无保留善意的人。

雷古勒斯的小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朵尖和脖颈,心跳也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像揣了只慌乱的小鸟。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声音细若蚊呐:“谢…谢谢你…还有…对不起…你真好…”最后三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但他知道尤娜一定听到了,因为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带着理解和宽容。

尤娜伸出双手——戴着菲利普亲手给她织的、五彩斑斓但略显笨拙的毛线手套——轻轻捧住雷古勒斯冰凉又肉嘟嘟的小脸蛋,两人面对面。她笑嘻嘻地,像对待一个需要温暖的小动物:“这样!这样是不是更暖和一点啦?”她用手套蹭着他的脸颊。

“轰”的一声,雷古勒斯感觉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的声音。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混杂着害羞、温暖和一丝奇异悸动的感觉让他手足无措。他其实知道,自己和小天狼星的衣服都被施了精密的防水防湿咒和恒温保暖咒,这点寒风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可是…可是这份来自尤娜的、带着体温和毛线粗糙触感的温暖,如此真实,如此珍贵。他不想解释,不想打破这一刻,只是任由那份暖意包裹着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这份沉默,是他小小的、无声的道歉和接受。

就在这微妙而短暂的温暖时刻——

“救……救命啊……”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被寒风掐灭的呼救声,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那声音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公园里凝滞的空气。尤娜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她猛地放下捧着雷古勒斯的手,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竖起耳朵,锐利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公园深处,那片人迹罕至、覆盖着厚厚积雪的边缘地带。

“有人喊救命!”尤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在那边!我们快去看看!”话音未落,她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小小的身影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急促的脚印。雷古勒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来不及多想,也拔腿紧紧追了上去。

他们绕过几棵光秃秃的大树,穿过一片被积雪压弯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那是一个不算很大但此刻已经完全封冻的湖面。清澈的湖水在严寒下凝固成一面巨大的、灰绿色的镜子,光滑而危险。然而,就在靠近湖心的地方,冰面赫然裂开了一个不规则的黑黢黢的大洞!冰冷的湖水正从破口处荡漾开来。更骇人的是,两只苍白的小手正在那刺骨的水面上拼命地挥舞、抓挠,伴随着呛水和绝望的呼喊:“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一个小小的、湿透的黑发头颅在浑浊的水面上下沉浮。

“是小天狼星!”雷古勒斯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冲过去抓住哥哥的手!他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就要往冰面上冲。

“站住!雷古勒斯!”尤娜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回身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衣服里,“不能过去!冰要塌了!你会掉下去的!”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用力而尖利刺耳,像一把冰锥刺破了寒风。

“那怎么办?!谁来救我哥哥啊?!哥哥——!呜呜呜……”雷古勒斯被尤娜死死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在冰冷的湖水里挣扎,那无助的扑腾和越来越微弱的呼救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终于冲垮了堤坝,他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汹涌而出。“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要是我早点告诉妈妈他偷跑出来…呜呜…他就不会…不会……”自责和悔恨如同冰冷的湖水,将他彻底淹没。

尤娜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焦急地环顾四周——空旷,死寂,除了凛冽的风声和他们绝望的哭喊,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办?怎么办?!雷古勒斯撕心裂肺的哭声像鞭子抽打着她,湖中心小天狼星挣扎的动作明显越来越无力,挥动的手臂频率在减慢,下沉的时间在变长。不能再等了!每一秒都是致命的!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瞬间占据了尤娜的脑海。她猛地甩开雷古勒斯的手,他无力地跌坐在雪地上,开始手忙脚乱地脱自己的衣服!羽绒服、毛衣、厚实的灯芯绒裤子……寒风像无数根钢针,瞬间刺透了她单薄的保暖内衣和保暖裤,皮肤接触到冰冷空气的刹那,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牙齿开始疯狂地打架,咯咯作响。冷!深入骨髓的冷!但她知道,这是唯一能减轻重量、增加一点在脆弱冰面上存活几率的方法。她不能穿着湿透的厚衣服下水,那会成为铅块!

接着,她目光锐利地扫视湖岸,迅速锁定了一根被积雪半掩埋的、足有她手臂那么粗的枯树枝。她冲过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它从雪地里拔出来,拖到冰面边缘。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她肺部生疼,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剧烈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对瘫软在地的雷古勒斯说:“听着!雷古勒斯!你就待在这里!绝对!绝对不许动!等我…等我走到那里,用树枝…伸过去…试试看能不能…把你哥哥…拉上来!明白吗?答应我!”

雷古勒斯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拼命地点头。

尤娜不再犹豫。她赤着脚,只穿着单薄湿冷的贴身衣物,双手紧紧抱着那根救命的树枝,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光滑的冰面。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冰层细微却令人心惊胆战的“咔嚓”声。寒冷从脚底心直窜头顶,冻得她四肢僵硬麻木,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她死死盯着那个不断冒着寒气的冰洞,盯着那个在水中沉浮的小小身影,强迫自己忽略身体濒临极限的警报。

近了…更近了…冰洞边缘的冰层薄得像纸,裂纹像蛛网般蔓延开。尤娜甚至能看清小天狼星被冰水浸透的苍白小脸,他半闭着眼睛,嘴唇冻得乌紫,每一次挣扎都显得那么微弱无力。他快不行了!

“臭小子!小天狼星!”尤娜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劈裂在寒风中,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抓住!抓住树枝!快啊!”她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沉重的树枝前端猛地朝着小天狼星挥舞的手臂方向推去。

冰冷刺骨的湖水正迅速吞噬着小天狼星的意识和力气。他感觉身体越来越沉,四肢像被冻僵的石头,每一次挣扎都耗费掉仅存的生命力。黑暗的边缘正在吞噬他的视线。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刻,他恍惚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呼喊他的名字,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近乎咆哮的急切。紧接着,一个模糊的、棍状的东西碰到了他胡乱挥舞的手臂。

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绝望的麻木!小天狼星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猛地伸手,像抓住生命之锚一样,死死地、用尽全力攥住了那根伸到眼前的树枝!指尖传来的粗糙木质感和那微弱却真实的牵引力,让他濒死的心中猛地迸发出一线微光。他艰难地睁开被冰水糊住的眼睛,视线一片模糊,只隐约看到一个头发乱糟糟、身形瘦小的人影正弓着腰,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拖拽!那一瞬间,巨大的懊悔和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透了他的心——他不该为了跟雷古勒斯赌气,更不该为了炫耀胆量跑到这该死的冰湖上滑冰!他后悔了!如果能活下来,他一定要向雷古勒斯道歉!

“抓紧!我拉你!”尤娜的吼声带着破音的沙哑。她双脚死死蹬着冰面,身体后倾,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和全部的意志力对抗着水下的拖拽力。树枝在她手中剧烈地颤动,另一端传来的沉重感让她手臂的肌肉都在哀鸣。她一寸一寸地往回拖,冰面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肉眼可见地扩大。快了…就差一点点了!

就在小天狼星的上半身几乎要被拖离水面,尤娜看到希望的曙光时——

“咔嚓——嘣!!!”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脆响!尤娜脚下原本就布满蛛网裂纹的冰层彻底崩裂!巨大的冰窟窿瞬间在她和小天狼星之间张开!冰冷的湖水像贪婪的巨口,猛地将猝不及防的尤娜吞噬!

“啊——!”岸上传来雷古勒斯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尤娜的全身,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每一个毛孔!巨大的冲击让她呛了一大口水,剧烈的咳嗽让她肺部火烧火燎。求生的本能让她瞬间清醒!感谢邻居弗兰克!那个总是笑呵呵的诊所医生,是他不厌其烦地教会了尤娜游泳!尤娜强迫自己压下呛咳的**,手脚并用,凭着肌肉记忆奋力划水,像一条受惊但训练有素的鱼,迅速浮出水面,剧烈地喘息着,吐出冰冷的湖水。

然而,更大的危机就在眼前!失去了树枝的支撑,筋疲力尽的小天狼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身体便像断线的木偶一样,迅速地向幽暗的湖底沉去!水面只留下几串绝望的气泡!

“不——!”尤娜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甚至来不及感受彻骨的寒冷和恐惧,肺部猛地吸满冰冷的空气,一个猛子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冰冷的湖水瞬间夺走了她的视觉和听觉,世界变成一片浑浊的、墨绿色的混沌。水压挤压着耳膜,寒冷像无数把钝刀切割着神经。她拼命地睁大眼睛,在昏暗的水下搜寻。下沉的速度比她想象的快!那个小小的、穿着深色衣服的身影正在她下方迅速被黑暗吞噬!

尤娜奋力划水,不顾一切地向下潜去。水流阻力巨大,冻僵的四肢每一次划动都异常艰难。肺部因缺氧而开始灼痛。近了!更近了!她终于看到了小天狼星漂浮的衣角!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伸出手,一把死死攥住了他的胳膊!

就在她抓住小天狼星的瞬间,恍惚中沉向黑暗深渊的小天狼星,意识弥留之际,仿佛看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冰冷浑浊的湖水里,一个身影正向他急速靠近。散开的、如同海藻般的黑色长发在水中漂浮舞动,纤细的身影划开水流,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感。是……美人鱼?是安多米达堂姐讲过的那些麻瓜童话里的、善良的海中精灵吗?是她们听到了他的呼救?当那“美人鱼”靠近,向他伸出手时,周围扬起了一串串细密的气泡和水花。小天狼星最后的意识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个模糊而美丽的念头,甚至没看清“她”的脸,无边的黑暗便彻底吞噬了他。

尤娜抓住小天狼星,感觉他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她双脚猛蹬水底(虽然根本够不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拼命地向上划水!拖拽着另一个生命的重量让她的动作变得无比滞重。缺氧的感觉让她的视野开始发黑,肺部像要炸开。向上!向上!光明就在头顶!她咬紧牙关,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带着小天狼星终于破水而出!

“咳!咳咳咳!”尤娜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冰冷但救命的空气,剧烈的咳嗽让她眼前发黑。她看到雷古勒斯正跪在岸边,哭得撕心裂肺,小脸扭曲,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来不及喘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完全失去意识、死沉死沉的小天狼星猛地推向岸边较厚的冰层边缘。冰面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接着,她自己也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瘫倒在冰冷刺骨的冰面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雷古勒斯看到两人浮出水面,连滚爬爬地就想冲过来。

“别…别过来!”尤娜嘶哑地大喊,声音破碎不堪,“冰…冰要裂了!我拖…拖他过去!你…站着别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寒冷和力竭像潮水般要将她淹没。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但她不能停!她用冻得毫无知觉的手,抓住小天狼星冰冷僵硬的脚踝,咬紧牙关,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向岸边安全地带拖拽。每一次拖动,都耗尽她最后一点生命力。冰面在她身后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和更深的裂纹。

当尤娜终于将小天狼星拖离了最危险的冰层边缘,自己也完全脱离冰面,瘫倒在湖岸冰冷的雪地上时,雷古勒斯像一颗炮弹一样猛地扑进了她的怀里,紧紧抱住她湿透冰冷、不断颤抖的身体。

“哇——!我好害怕!好害怕你们会死掉!呜呜呜…我该怎么办…我以为…我以为…”他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小小的身体在她怀里剧烈地抽搐,泪水瞬间浸湿了她单薄的保暖内衣。

尤娜的骨头都快被他撞散了,彻骨的寒冷让她牙齿打颤,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伸出同样冰冷僵硬的手,笨拙地拍着雷古勒斯的后背,试图安抚他:“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们…上来了…”她的声音微弱得像叹息。是的,她也很害怕,怕得要死。冰冷的湖水、窒息的黑暗、沉重的拖拽感…这些恐惧还残留在她的身体记忆里。但看着怀里哭得几乎崩溃的雷古勒斯,一种奇异的责任感支撑着她。她不能倒下,不能表现出同样的恐惧。如果两个人都被恐惧压垮,那就真的完了。

她挣扎着推开雷古勒斯一点,目光转向旁边一动不动、脸色青白得如同大理石雕像的小天狼星。心头猛地一沉!他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尤娜手脚并用地爬过去,颤抖的手指用力拍打小天狼星冰冷的脸颊:“小天狼星!醒醒!小天狼星!”没有任何反应。她慌忙将耳朵贴到他湿透冰冷的胸口——一片死寂!没有心跳声!或者微弱得她根本听不到!

溺水!休克!尤娜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弗兰克医生严肃的面孔和他不厌其烦强调的知识点。人工呼吸!必须马上做人工呼吸!

弗兰克是小镇上唯一的医生,一个固执又充满善意的怪人。每年夏天,他都会在镇中心广场支起摊子,免费教大家一些基本的急救知识,人工呼吸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尤娜还记得当时在小镇引起的轩然大波。那些古板的大人们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愤怒地指责弗兰克教唆孩子做“伤风败俗”、“亵渎神灵”的事情,差点把他赶出小镇。直到后来,一个出海捕鱼的小水手在风暴中落水昏迷被冲上岸,正是弗兰克用这“伤风败俗”的人工呼吸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所有质疑的声音才彻底消失。

尤娜曾经问过弗兰克:“弗兰克叔叔,为什么那些人那样骂你,你还要坚持教大家这些呢?”弗兰克当时正在擦拭他心爱的听诊器,头也没抬,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因为我是个医生,尤娜。医生的责任就是和死亡抢人。能抢回一条命,比听一万句好话都值。别人怎么看,随他们去。”

尤娜只在弗兰克带来的那个橡胶假人身上练习过。面对一个真实的、毫无生气的、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小天狼星,她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喉咙,手指抖得更厉害了。但弗兰克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每一个步骤。

她跪在小天狼星身边,迅速解开他湿透外套的领口(冰冷的纽扣几乎冻住了她的手指),一只手用力压住他的前额,用拇指和食指死死捏住他冰凉的鼻孔(防止吹气漏掉),另一只手则托起他冰冷的下颌,用力将他的头向后仰,尽量打开气道。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大口冰冷的空气,俯下身,用自己的嘴唇紧紧包住小天狼星冰冷发紫、毫无生气的嘴唇,用力地、连续地吹了两口气!她能看到小天狼星的胸口因为她的吹气而微微隆起。吹完,她迅速抬头离开,让他的胸腔自然回落,紧接着,再次深吸气,俯身吹气……

循环往复。她的动作因为寒冷和紧张而显得笨拙,但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不容置疑的坚决。冰冷的嘴唇接触带来的怪异触感被她强行忽略。救人!只想着救人!

旁边,焦急万分、眼泪还没干透的雷古勒斯,被尤娜这突如其来的、匪夷所思的动作彻底惊呆了!他瞪圆了那双酷似小天狼星的灰色大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连哭都忘了。她在干什么?!她……她在亲小天狼星?!嘴对嘴?!这…这…这就是麻瓜救人的方式吗?!天哪!要是小天狼星醒来知道……雷古勒斯的小脑袋瓜里瞬间闪过哥哥暴跳如雷、羞愤欲死的画面,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溜溜的不舒服感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让他心里堵得慌。

就在这时——

“咳咳……呃……”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呛咳声从小天狼星喉咙里发出!

尤娜猛地抬头,心脏狂跳!

小天狼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映入他模糊视线的,是尤娜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脸颊,冻得发青的嘴唇微微颤抖,鼻尖通红,那双总是带着点倔强的大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极度的紧张和……希冀?她离得那么近,他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凝结的细小冰晶。

紧接着,一种柔软的、带着冰冷湿意的触感清晰地停留在他同样冰冷的嘴唇上。

初吻……没了?!被……被这个小矮人?!这个头发乱糟糟的、他之前还有点瞧不上的麻瓜种?!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足以震碎冰凌、响彻整个公园的、充满了极致惊恐和羞愤的尖叫,猛地从小天狼星喉咙里爆发出来!他像被滚烫的开水烫到一样,手脚并用地向后猛地蹭出去好几步,差点又滑进湖里!

尤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高分贝尖叫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怒吼回去:“你干什么呀?!想吓死人啊?!” 声音因为惊吓和寒冷而变了调。

“我干什么?!”小天狼星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嘴唇,另一只手指着尤娜,灰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羞愤欲绝和劫后余生的混乱表情,声音因为激动而拔得更高了,“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你为什么亲我?!你…你这个…你这个女流氓!”他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最严重的指控词。

尤娜被他这倒打一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冻僵的腿却不听使唤。她干脆坐在地上,指着小天狼星的鼻子,气得小脸通红(虽然大部分是冻的):“你脑袋里装的都是芨芨草吗?!还是被冰水泡傻了?!你掉水里淹晕过去了!我用人工呼吸救你!是人工呼吸!是弗兰克叔叔教的救人方法!不给你吹气你就死了!死了你懂不懂?!谁稀罕亲你这个臭烘烘的落汤鸡!”她噼里啪啦一顿吼,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把“芨芨草”这种从弗兰克那里听来的、形容愚蠢植物的词都用上了。

小天狼星被她吼得一愣,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猛地泛起——冰冷的湖水,窒息的黑暗,挣扎的无力……还有……还有那只抓住他的、温暖有力的手?和那散开在水中的……黑发?美人鱼?!他猛地看向尤娜那头湿透后显得更加凌乱不羁的黑发。难道……难道那个救他的“美人鱼”……就是这个被他叫做“小矮人”的尤娜?!那个他刚刚指控的“女流氓”?!

而那个“吻”……是救他的方法?

巨大的信息量和认知冲击让小天狼星彻底宕机了。他的脸,“唰”地一下,从刚才的惊吓苍白瞬间变成了熟透的番茄色!红得发烫!心跳得像是要撞破胸腔,咚咚咚的声音在他自己耳朵里震耳欲聋。他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湿透的裤腿和冰冷的靴子,平日里那股天不怕地不怕、怼天怼地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羞怯和混乱。美人鱼=尤娜?人工呼吸=嘴对嘴?救命恩人=“女流氓”?他小小的、刚刚经历过生死的大脑彻底乱成了一锅滚开的、冒着泡的浆糊。

尤娜懒得再理会这个脑子显然被冻坏了的家伙。她抬起头,几片冰凉的东西落在了她同样滚烫的脸颊上。下雪了。细密的雪花开始纷纷扬扬地从铅灰色的天空飘落,无声地覆盖着这片狼藉的湖岸。

冷!彻骨的冷再次席卷全身,湿透的保暖内衣和裤子紧贴在皮肤上,像一层冰做的铠甲,贪婪地汲取着她体内最后的热量。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意识也开始有些飘忽。不行!必须立刻换掉这身湿衣服!否则不被淹死也要被冻死!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她只能咬着牙,用冻得发紫的手指向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牙齿打颤得几乎说不清话:“你…你们…给…给我转…转过去!不…不许…偷看!”说完,她几乎是爬着,抓过自己之前脱在岸边的、同样冰冷但至少是干的毛衣和裤子,踉踉跄跄地躲到了旁边一丛还算茂密的、挂着积雪的冬青灌木后面。

她的手指已经完全冻僵了,根本不听使唤。脱掉湿透、冰冷黏在身上的保暖内衣和保暖裤的过程,简直像在剥掉自己的一层皮。刺骨的寒风瞬间包裹住她**的肌肤,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发出痛苦的呜咽。羞耻心?在生死攸关的寒冷面前,那点羞耻感脆弱得不堪一击。她只想活下去!

灌木丛外,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像两个被施了石化咒的木偶,僵硬地、无比听话地背对着灌木丛的方向,站得笔直。小天狼星的脸依旧红得滴血,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着“美人鱼”、“人工呼吸”、“嘴唇触感”的混乱画面,心跳丝毫没有平复的迹象。她为什么要亲我?虽然是救人…但那就是亲了!我是不是得负责?不对不对!是她亲的我!那是不是她得负责?可她是救命恩人…啊啊啊!烦死了!他烦躁地抓着自己湿漉漉的黑发。

雷古勒斯则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也微微发烫。他赶紧脱下身上那件尤娜的、带着她体温和淡淡肥皂味的红色羽绒服。他一只手死死捂着自己的眼睛确保绝不偷看,另一只手摸索着,将羽绒服朝着灌木丛的方向递过去,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尤…尤娜…你的外套…给…给你。”

灌木丛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和牙齿打颤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只冻得通红、微微颤抖的小手伸了出来,接过了羽绒服。短暂的沉默后,那只手又把羽绒服递了回来,伴随着尤娜断断续续、虚弱不堪的声音:“给……给你哥哥……他……他衣服……也湿了……穿……穿上……”

雷古勒斯一愣。

“不用!不用给我!”小天狼星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慌乱,脸更红了,甚至不敢回头,“我和雷尔的衣服…都…都有防水防湿和保暖的魔法!没…没事的!你快…快穿上!”他一听到尤娜的声音,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闪过刚才的画面,心跳又乱了节奏,羞窘感让他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负不负责?要不要她负责?乱七八糟的念头像一群受惊的麻雀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

灌木丛后面沉默了一下。

尤娜听到这话,动作猛地顿住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冻得通红的、快要失去知觉的手指,又透过灌木缝隙,看向背对着她、穿着同样单薄却似乎真的不怎么冷的雷古勒斯。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她,冰冷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心脏。原来……原来他们的衣服有魔法保护,根本不会冷……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担心雷古勒斯会冻着,把羽绒服给了他……而他……是不是也像他妈妈一样,骨子里还是看不起她这个麻瓜巫师,所以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她?只是为了……享受她的关心?这个认知让她心里一阵发酸。

雷古勒斯敏锐地捕捉到了灌木丛后那瞬间的沉默和低落的情绪。他急了!他想解释!他想告诉尤娜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因为偏见才不说!他只是……他只是贪恋那份来自她的、毫无保留的关心和温暖!那份把他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普通朋友的温暖!他不想让那份温暖消失!他下意识地想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想转身解释。

“别动!不许偷看!”尤娜虚弱但严厉的声音从灌木丛后传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雷古勒斯僵在原地,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徒劳地小声辩解,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不是…我……”

就在这时,灌木丛后传来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接着是尤娜艰难喘息的声音。她似乎换好了衣服。但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扑通”!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再也顾不得什么“不许偷看”的命令,猛地转过身!

只见尤娜跪倒在灌木丛边的雪地上,身体蜷缩着,像一只被冻僵的小虾米。她身上胡乱套着那件干毛衣和裤子,但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毫无血色,甚至透着一丝青紫。她试图撑起身体,但手臂却颤抖得厉害,根本支撑不住。她的眼神开始涣散,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闭上。

“喂!小矮人!”小天狼星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他几步冲过去,跪在她身边,不敢用力地轻轻拍打她冰冷的脸颊,“你…你给我撑住!你醒醒!看着我!听见没有!你不能有事!”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他多希望她能像刚才吼他一样,再跳起来骂他一句“芨芨草脑袋”。

可尤娜只是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呓语,眼皮沉重地合上,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冰冷的雪地仿佛要将她最后的体温也吸走。

雷古勒斯也扑了过来,吓得小脸煞白。就在这混乱绝望、手足无措的瞬间,他的小脑袋瓜里猛地闪过一道亮光!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看向同样惊慌失措的小天狼星,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钥匙!小天狼星!阿尔法德舅舅给你的那个门钥匙!那个大狗吊坠!你带在身上吗?!”

小天狼星被他吼得一震,随即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门钥匙!”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手忙脚乱地伸手到自己湿透的衬衫领口里摸索,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同样冰冷但坚硬的小物件——那是一个小巧的、由秘银打造、活灵活现的大狗形状的吊坠!阿尔法德舅舅偷偷塞给他的,说遇到真正的麻烦时就启动它,能直接去到舅舅在伦敦的“安全屋”!

“抓紧她!”小天狼星对着雷古勒斯吼道,同时一把将已经昏迷的尤娜冰冷的小手按在门钥匙上,自己的手也死死握住,另一只手则紧紧抓住了雷古勒斯的手臂。雷古勒斯立刻用尽全力抱紧了尤娜冰冷的身体。

小天狼星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点意志力,集中精神,触发了吊坠中预设的魔法!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强烈的拉扯感猛地攫住了三人!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巨大钩子,粗暴地钩住了他们的肚脐眼,然后以排山倒海、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向前一拽!

双脚瞬间离地!天旋地转!周围的景物——结冰的湖面、光秃的树木、飘落的雪花——像被一只巨手疯狂搅动的颜料,瞬间扭曲、拉长、混合成一片令人作呕的、飞速旋转的模糊色块!风声在耳边尖锐地呼啸,却分不清方向。巨大的压迫感挤压着胸腔,让人无法呼吸。

尤娜在昏迷中被这剧烈的空间撕扯感强行唤醒了一丝意识,胃里翻江倒海。紧接着——

“砰!哗啦——!”三人头下脚上,如同三袋沉重的土豆,毫无缓冲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一张铺着厚实柔软羽绒被的大床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床垫深深凹陷下去,又猛地弹起。巨大的惯性和混乱的肢体纠缠,让他们裹挟着床边垂落的浅绿色丝绸幔帐,像滚雪球一样翻滚着、裹成了一团!昂贵的丝绸撕裂发出刺耳的声响,幔帐如同巨大的裹尸布般将他们层层缠绕、覆盖。

尤娜被砸得眼冒金星,胃里翻腾的感觉更加强烈。更让她崩溃的是,她感觉自己正被两个湿漉漉、沉甸甸的小身体死死压在下面,动弹不得!肋骨被压得生疼,窒息感再次袭来。冰冷的湿衣服紧贴着皮肤,门钥匙传送带来的眩晕恶心,加上这混乱狼狈的处境……如果不是浑身脱力、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尤娜真想立刻给身上这两个臭小子一人一个结结实实的中指——去他全家的纯血统优雅!她现在只想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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